我嘴上是这么说，但心里却在琢磨着我有没有跟他说过我住的是楼下的614号房？或是他会记得去查查我住的是哪一间？算了，我心说，不论如何，看来他是不晓得我住哪，而714号房确实又有那几分古怪，反正我也想知楼上714号房到底古怪在哪里，那倒不如趁这个机会一次问他个清楚，于是，我问：「那后来…，714号房里有发生过什么事吗？譬如说…，」我审慎措词：「呃…，闹鬼？」

房东了几大酒，用的是桌上另一新开的酒瓶：「那一阵，他情人又为了这事和他闹了几天，他说了好多难听的话，什么女啊母狗的都算文雅的了，他们僵在那好几天，谁也不知该讲什么，或是愿意再讲什么，然后他情人突然一天夜里拿了好几瓶酒，没说一句话，两个人就这样一瓶接着一瓶的喝，接着上床，换了好多姿势，用了上每一个地方，最后两人在满的中相拥眠。

「闹什么鬼啊？」房东嗤笑：「我那朋友不也是住得好好的，后来他那情人不也是名正言顺地双对，哪会在意旁人的光？两人讲的话可多了，又哪一句和别人提过房里闹鬼的事？

「他的情人回来了，直到最后一刻他仍是这样想，那一刻，他从恶梦中惊醒，然后讶异着梦中的情境仍在现实中上演，他趴着被人压在床上，只觉得脖好，就像梦中他的情人，用无比大的下压住他、用勒他的咙一样，他缺氧的腔快要炸开，却连一丝气息都大来，他没想过人在临死前真的会看见一幕幕人生的跑灯，但他却在最后一幕中看到他们晚上无比激情时所用的那条童军绳，在他睡前，还在他的颈项上…。

「不是？那你怎么一副看到死人的样？」房东老实不客气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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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这辈都那么多事了，人也早就死了一半，大风大浪见多嘍，还有什么事好怕，

「没什么。」

承认：「我是想知…，我有没有住到…。」

其实不用我提示，从房东空的也神中也能轻易看，那被他埋藏的悲痛与莫大的恐惧，正随着他中耳语般的囈语源源不绝地涌来：「本以为两人就可以这样平平顺顺走下去，天晓得人就是会越要越多，有了就要情，有了情就要实，如今实都有了，接着就会要名，但世界哪有那人想得如此简单？要钱要权要势要利这都好办啊，可名份哪有那么好给啊？但有些人就是天生不知钱权势利本就建筑在名声之上，给了这个名就会丢了那个名，这世界才是这样的简单啊…。」

鬼可怕，鬼会可怕吗…？」房东先前激动的情绪沉陷下来，吭的酒嗓不再，只剩近似耳语的呢喃：「倒是我跟你说啊，鬼可怕，也比不过人可怕；人可怕，却更比不够人心可怕…。」说到这儿，房东的垮了下来，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坍往忆的梦魘中。

「他翻想要看后面的那人是谁，那个希望不是那个人的那人，但背却被踩得死死的，不要说动的力气都没有，连动的机会都不给他，于是他只得耗尽内最后一丝氧气，想尽办法地扭过去，扭着，扭，扭着…，在他断气的那刻，他那终于转背后的，约于看到，在他后的，没有人…，只有两隻…白的…翩翩飞舞的…蝴蝶……」

「不是…。」我摇摇。

「人心…？」我试着让他说下去。

「我想不告诉你，你晚上是睡不着觉了…，」房东啐着把杯倒满：「714，」他用鼻孔报房号，天晓得他是如何办到的，「怎样，是你那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