頜處和鼻尖,雙眼遁跡陰影卻灼射炎耀。
站在籠中央凝望烏鴉滿是邪惑狡黠的寵溺笑容,註視他的唇角一絲一厘勾翹,逐呈龍齒虎牙,阿羽宛若目睹一顆灰暗暮色星球,被他點燃了星羅棋布的長明火炬,再操控周遭亢歌勁舞、漫場彩屑禮花,幻變為鎮星碟環,永恒縈繞其中的風暴。
事後都不記得,黑虎這場恣意狂歡最終持續了多久。
只道是夜靄沉沉,暮雲叆叇。
深水埗污穢滋垢的街區,密密麻麻的騎樓舊宅遮蔽着粗陋棚架和藍白帆布,隔幾步就踩到垃圾煙蒂,老鼠在唐八樓的劏屋階梯間吱吱遊蕩,逢漏水下雨大爆屎渠。
路邊失意老頭朝折墮露宿者吐壹口痰,咒罵「媽閪」,夜墟攤上拘僂的主人面無表情出售平嘢爛貨,懶得搭理踎地不買的混吉,van車司機隨意停靠,在鴨記吃上壹碗豆腐火腩碟頭飯,同旁人大肆吹水。
福華街壹些窄樓亮起幾塊腳印微笑燈牌,三兩客人湧入揼邪骨,馬房掛貼明碼標價:大波北姑200$,白凈馬拉150$,熱情賓妹150$,金發鬼妹500$...
幾十年如壹日,底層港民狷窿狷罅,在瘡痍土壤建立興旺。
格不相入的Azure撤離出這段骯髒渾濁,穿過達之路,駛入花圃街的又一村,很難想象西鄰石硤尾公屋的地方還有如此靜謐空闊的住宅區。
獨棟花園前,烏鴉一口煙圈噴向阿羽頭髮:「都送到我嚟呢度嘞,仲返屋企?」
「我都已經送埋你返嚟,你又想點...」
「成日話我庹縮,你呢?無嘢送俾我咩?」如果收到一塊朱古力貌似也不錯,可惜阿羽微笑搖頭。
「咁...咀啖補數囉。」
「咀啖咪益咗你~」
她的豐唇彎出迷人弧度,從包裡取出一個黑色禮盒交到他手裡,掂掂分量還挺沉,小拳王也有心心念念的鐘情...
「路上小心啊。」
「你都會擔心我咩...點啊?驚嗰D麻甩佬擒住我啊?」
烏鴉拿着禮物,笑得寬肩聳動:「哇,好凍啊,你講爛gag?我係驚嗰D麻甩佬俾你一嘢做低,唔好啦,我都係準備定D現金,費事陣間去差館保你出嚟身上唔夠錢。」
「掌你個死人嘴,無句好嘢...係咁先,早唞啦。」
「嗯,早唞。」
道別後走出去幾米,阿羽放慢了步伐,雙腿像陷進膠沼,又像是千萬條絲線刺入後背,由無形的力量牽扯,每一縷絲線上寫滿了「留低」。
3,2,1...不由自主地默默倒數,想起初遇,回味頭先黑虎的感動,驀轉回眸,烏鴉還在目送等候。
什麼鮮花儀式,她鍾意的不就是陳天雄本身…
投赴,擁抱,愛意欲說還休,在他唇上印下蓮華,雙生戀人終究歸於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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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冬九十日,火夜裡無休無止綢繆旖旎。
臥室的大床被衾,比那晚來得還為綿軟,衫盡衣褪,兩人幾近赤裸相見。
因阿羽的萬分羞澀,烏鴉熄滅晚燈,昏朦微茫中只見她暗香疏影,兩肩幽映,近在眼前又令人浮想聯翩,欲望沉澱了無謂矜持,斫伐出饑餓情欲。
虎軀緊緊欺身在上,明知她無路可退,於是落下狂風惡浪之吻,細舔眉骨眼瞼,激進地掃蕩眼窩,再蜿蜒而下,將阿羽早已大亂的氣息吞沒進喉,纏繞住唇舌滾軋翻攪,片刻吻至頰畔,滑向耳際打圈流連,直擊脆弱的神經末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