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是在安抚她，实则是在责怪她不该为了一只猫对梁又薇动手。

他骂了梁又薇一顿，却没有什么实质地惩罚，反过来跟她说：“只是一只畜生而已，你要是真喜，明天让家给你两只来养着，你怎么能对自己的姊妹动手呢？如果不是薇薇的保姆及时制止，你都快把她掐死了！”

那大概是她回到梁家后那么久，第一次在梁老爷面前将自己的真实情绪表来，第一次如此言辞尖锐地嘲讽梁家人。

她吃饭要有规矩，不能贪快，得细嚼慢咽，碗筷不能有碰撞的声音，吃只能嗤三分饱，吃太多会惹人笑话。

到时候，她丢的就不止是自己的脸，而是梁家的脸面。

蒋姒学得很认真，她并不是个自怨自艾，会怨天尤人的人。

她从未和梁老爷起过正面冲突。

“梁又薇，比起大多数人，你已经过得很幸福了，是你自己太贪婪，什么都想要，才会觉得所有人都亏欠了你。”

同同，难免会受到其他学生的关注。

“畜生嘛，死了就死了”

“外祖，团对你来说是只畜生不假，梁又薇对我来说又何尝不是畜生？”

……

可现实是无论她得多好、学得多认真，这对梁家人来说都是远远不够的。

同样都是贵的大家千金、富家少爷，如果忽然混去一只丑小鸭，还是什么都不懂，从到脚没有可取之的灰扑扑的鸭，势必会引起旁人重视。

她看得太清楚了，梁家人越是讲究门面上的功夫，就越能证明他们私底下最缺乏的恰恰就是这名为“德廉耻”的东西。

外祖虽然嘴上对她很严厉，可实际上对她有加，他的外孙女只有他可以教导，容不得旁人多半句嘴。

她可以努力地去学，努力让自己到这个环境里。

装得仁德祥和，实则背地里早就糜烂不堪、千疮百孔。

假仁假义，装模样。

“既然您觉得只是伤了一只畜生的命，无伤大雅，您又何必为了这只畜生，对我横加指责？”

因为伤了梁又薇，所以她罪该万死。

梁又薇的生活，明明比所有人都过得好，

走路得有规矩，直腰背，抬，就连笑容都有弧度标准。

梁老爷事后得知，大动肝火。

除此以外，她还得学习很多从前没有接过的东西，也是京城的小少爷们用来打发时间的社手段。

堂而皇之地否定她的过去，肆无忌惮地羞辱她的自尊。

用“规矩”框住她，用“教养”绑架她。

蒋姒觉得很好笑。

梁老爷对她总是不满意的，言语里总是会提及她的养父母，责怪他们没有教养好她，责怪她们将她养成了如今这副畏畏缩缩，唯唯诺诺的懦弱模样。

实际上，她很羡慕梁又薇。

如果不是知自己活在新世纪，她还以为时光倒退回到了几百年前，衣住行都是规矩，繁文缛节规矩良多，一不小心就可能犯了旁人忌讳。

唯一的一次，是梁又薇打伤了团，她情绪不受控，对梁又薇动了手。

梁老爷怒声斥责，“真是没规矩、没教养，我就知跟着你养父母那样的市井小民生活得太久了，劣难除，劣难消！”

蒋姒只觉得他可笑。

“放肆！我是你的长辈，你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

她不愁吃穿，有疼她的父母。

她知每个地方、不同的阶层，的方式，生活的态度，都不一样。

她是笑自己，当初不敢跟着伍德州回到梁家。

繁复的西式用餐礼仪，被一遍遍脑里。

梁老爷锁着眉，言语里对她的不满显而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