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还恼我吗？”

人生短短几十载，不过就是这么回事，一眨也就过了。有幸遇着了她，才教他好生领教了一番男女情——欣喜悦竟只占三分，七分皆是连绵不绝的牵念与挂心。

男人角眉梢皆笑意。

他想了又想，只得不情不愿地颔首承认：“我瞧你原先那簪的手艺不似寻常作坊，便只能估摸着让老袁寻了块料来……雕得一般，你细瞧瞧，应当差不离罢？”

“堂堂正正靠的不是名姓，你认为值得的事，远比世俗中的正误来的要。”

再譬如，百年之后他与她合葬昌溪，不必另立坟茔。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想得再周全不过了，可少女听完后，只红着眶问了一句。

开平缓缓松开手。

孟开平了她细柔顺的发，得意洋洋：“这你就莫了，爷自有法。原想早些拿来，偏你要发脾气。”

玉在山而木，玉韫石而山辉。一派玲珑剔透间，一朵玉雕的茶正羞带怯地绽于簪尾，略看去，竟当真同她原先那支一模一样。

师杭竭力压制那些绝望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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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现下拿来也刚好，只盼能哄她少些难过。

那是支岫玉的素发簪。

世如此，女难以立，总免不了恻然疑虑。从前他应过，待他厌了便一拍两散，现下想来，孟开平觉得自己应当可以应她更多些。

“你从哪得来的？”师杭哑着嗓，难以置信。

堂堂正正，这个常用在经世男上的词，对她来说同样重要。她觉得自己非常可耻，为了活命不择手段，不顾忠孝，不守德行。

“筠娘，你是有才的女，更有你父亲的治城之风。有你在，是徽州百姓的福祉。”

“这簪，是你亲手的。”

“绝不弃你。”

“不必在未定前将一切想得太糟。虽然你总驳我，可我说能办成的事，就一定能办成……”

师杭满脸泪痕，半撑着坐起。男人轻抚她面上被他压的红印，垂下，歉疚：“别闹了，筠娘，我会对你好的。”

师杭下意识低去看，与此同时，璎琅似的温凉透了她的掌心。

人行于世，须求一浩然正气恪守本心，她又该向何去求？

师杭惊讶罢了，却长久沉默了。她秀眉微蹙，着玉簪翻来覆去瞧了好半晌，眸光最终定在孟开平面上。

孟开平揽着她的肩，让她的面颊贴他的膛，倾听他沉稳有力的心。

师杭浑不由自主地发寒，彻骨的寒，下一瞬，温与宽厚的怀抱义无反顾地包围了她。

接着，他觉得这句话太过寻常，又补了四个字。

“你瞧，这是什么。”

黄珏能许的，他自然也能许。俗话说，少年夫妻老来伴，他期盼他们相伴终老的那一日。

“孟开平，我还能堂堂正正人吗？”

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无论将来他娶谁，也不能轻易欺负了她。待时局再稳些，他便同她生儿育女，让她有所依靠。

譬如，待他娶妻后，就用正礼迎她过门。除她以外，他边不会再有旁的妾室。

她的语气太过笃定，以至于孟开平连句狡辩之言都编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