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灵堂，言清漓就看到了六座牌位，其中两座很新，余下四座有些年了。

那是她的夫君，她的孩儿们。

人丁不济，慕家渐渐没落，到了慕晚意这一代时，府中收留了旁支孤女，二人早早生情，结为连理，可惜嫂嫂慕氏仅有过的一回还不幸落掉了，之后便愈发不好，夫妻二人又连年千里相隔，实难相见。

她跪伏在慕老夫人前，将老嬷嬷送来的护膝系在她的上，哽咽：“外祖母，您一定要保重，您还有表哥表嫂，还有小表，还有漓儿，还有之恒哥哥……“

，以此向宁朝宣战挑衅。

言琛向慕老夫人跪下：“外祖母，之恒会去向陛下请战，定要亲自前往金昌。”他重重一叩首：“之恒向您保证，一定会将外祖与舅舅的首级完好带回来。”

可是慕家的亲人，一个接一个死在战场上，死在保家卫国的大义之中，看着那一座一座多起来的牌位，受一日一日越来越安静的府邸，那悲凉孤寂与无可奈何的伤怀，雾气重重地弥漫在慕老夫人上，她只能睁睁看着，帮不了，也驱不散。

与楚家亲人逝世时的悲伤痛苦不同，楚家受人所害，她尚有仇人可以去怨恨，绷着一信念去努力活着。

恨谁呢？恨战争，恨敵人，恨这混不安的世吗？

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夜里，慕老夫人好不容易安睡后，言家又来人寻她，说是伶妃早产了，孩说什么也生不下来，已经命悬一线。

昌惠十四年，慕家三郎领兵镇压藩，以少敌多，连斩敵军四猛将后力不支，不慎阵亡，时年三十四。

此刻，慕老夫人布满皱纹的脸上，终于无声下泪，很快，她目光中又现凌厉之气，沉声：“好！外祖母信你，征之日，外祖母同你一起去嘉庆关，我慕家世代守护嘉庆关，老爷与大郎也将埋骨在那里，我必须亲自去送一送他们。”

她眶顿时就酸了，恭恭敬敬地磕上了香，而后来到慕老夫人边。

来的路上，言清漓想着绝对不能在慕老夫人面前太过悲伤，以免惹得老人家跟着难过，可是，真当见到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时，泪本不受她控制。

昌惠三十三年，慕老将军与长支援属国金昌，遭金昌与乌蓬合围，中计遇伏，于悬谷浴血麓战，英勇殉国。

说着，又叹息一声，浑浊的睛复又看向那几座牌位，隐有光闪动：“习惯了。”

嘉恩十七年，慕家二郎随父平镇北夷，殉于殺场，年仅十九。

慕老夫人却摇，攥住她放在膝上的手：“好孩，有你兄长护送，不必担心外祖母，路途远，外也，你就好好呆在盛京，这里安全。”

慕老夫人执意不带她，言琛后，言清漓想多陪陪慕老夫人，便留宿在了慕府。

慕老夫人缓缓回神，低看向膝下泪模糊的姑娘，安地摸了摸她的发：“外祖母无碍。”

昌惠八年，慕家四郎于嘉庆关外遇羌人突袭，引羌人落崖，同归于尽，时年二十一。

整个慕府如今只剩下慕老夫人一人，空的，慕老夫人边的嬷嬷将他们兄妹二人带去了灵堂，在门不断拭泪：“还请表公与表姑娘多多劝老夫人，老夫人从今晨起便枯坐灵堂，已经三个时辰没有动过了。”

同年，慕家五郎于羌人攻袭城时，救下嘉庆关外被羌人绑走诱饵斩杀的汉人妇孺百姓，中毒刃，毒发亡，时年二十。

言清漓忙：“外祖母，漓儿与您同去，路上也好照顾您！”

……

战场无情，刀剑无，不知哪日就会殒命，怎能误了女郎们的大好年华。

慕家的儿郎，打从一生起便注定要投殺场，只有慕家大爷与三爷成了亲，大夫人在生小女儿慕晚莹时难产而终，而三爷却因连年征战伤了，无儿无女，其他几位，连亲事都未曾定过。

这一句直让言清漓的泪如断了线的珠。

天妃，中太医们皆无法近诊治，昌惠帝这时想起了他当初兴起之时提的掌医女史，便叫了内侍去言府宣人。

岣嵝着的老人神虚无，始终看着那几座牌位，连她与言琛走近都没有反应，仿佛在透过那几座牌位，定定看着另一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