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不更事,一腔腐朽,”先生说,“后来就不这么想了,如今连皇帝不都是女了?”
途径潞城,买粮的工夫,我特地问了问店家,许家人如今怎样了。
“现在可能还不可,但很快就可以了,”我说,“我此行从京城回来,圣上有意为女开考学风气,以后莫说是念书、科举,就连
朝
官、上阵打仗,都是可能的。”
“那这书里——”我言又止。
店家说许家已经不在了,空来的宅
因为闹过鬼,谁也不敢买,至今还荒废着。
“先生可好?”我问。
“瞧不上就是瞧不上嘛,”方玉摆摆手,“再说吧。”
“你……你见过当朝圣上?”她大为震惊。
“念书?”方夫人一愣,随即笑了,“师傅说笑,世间哪有女念书的?”
我心想养她一辈有什么不行的,嫁不嫁人不都是自己孩
吗?
而方夫人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这样慨着,两日后,我二人回到了山下的小镇。
九枝在镇里闷
走,好像在找什么,最后在常办集市的空地
站住,若有所思。
“啊,我没说吗?”
“这……”方夫人神情复杂,“难儿,真有可能去读书的?”
许如白不知所踪,据说他已经孤去了云州,许家夫人则带着孩
投奔了兴州的的亲戚,两个人是和离的。
九枝默默站了一会儿,摸着手腕上的红绳。
难怪。
“回来了?”他笑呵呵地说。
何止,圣上还看过我呢。
“就要这个。”他在我手心写。
……你肯定没说啊!
……我不就是吗……
不过我也没有明说,只是微微笑着看她。
嗯,还是不会说话。
但我只要知,许夫人还好好活着,就行了。
“真的吗?”方玉抬起
,
睛一亮,“娘,我要去!”
我带他重又去了我之前念书的私塾,老先生还在教书,看到我,也似乎不是很惊讶。
他竟然连这都还记得。
“你留着吧,”他说,“我这里还有,当年写完这书,自己找人又印了几本,可惜,一本也没卖去。”
“不如让她去念书吧。”我看着方玉,说。
看她的反应,我就明白了,她其实也想过这条路。
但没说。
“不行不行,最多等个半年,也该知
了,”我说,“反正也就半年时间,就算最后念书的事不能成行,也不耽误嫁人的。”
离开方家,我和九枝一刻不停,往俱无山的方向赶。
我想把那本《圣朝通轶》还给他,他却没有收。
老先生又笑了笑。“我一个乡野间的老秀才,当时要说是我自己写的,拉不下这个脸,就假托了别人的名义,不想还真把你骗过去了。”
那时候九枝还不会说话,现在……
我知,我越讳莫如
,反而显得越可信,只要方夫人产生一丝动摇,玉
就有机会去上学了。
“写了些批驳的话,是吧?”老先生不以为意,“写这书时,我刚过而立之年,懂得太少,老了再回看,实在是羞愧难当,就自己骂了自己几句。”
“这把年纪了,没什么好不好的,”先生说,“耳不聋,不
,就是赚了。”
我一惊。“这书是先生自己写的?”
我想起来了,他站的地方,该就是当初我给他买红绳的地方。
求个儿,求到妻离女散,也是让人无话可说。
余下的事,我就扔给这母女俩去思忖了,上回来时我已看得分明,方家员外极度疼他这个宝贝女儿,玉打定主意要念书的话,他也不会拦着。
“所以先生也曾觉得,女不可为官?”我又问。
“要换新的么?”我问他,“镇上另有卖这些小玩意儿的店
。”
我都见过的,脾气很和善,你还不满意?”
九枝摇了摇。
过了潞城,我打飞奔,走的还是当初那条路,那时候我还什么都不会,要一边赶路一边学着怎么
玄师,现在再回来,已经是一
本领。
方夫人又叹气。“让有灵师傅见笑了,”她对我说,“这孩
,实在让人摸不透,这
看到了嫁人的年纪,好说歹说就是不肯,姑娘家的,早晚都要如此,爹娘可不能养你一辈
啊。”
这一日没有集市,镇上祥和而安宁,一切同过去都一模一样,我和九枝一起走过的地方,他在门外等我的那间药铺,也都一如往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