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昭低下：“……我姑姑从这里离开没多久，江湖就大了。后来她与一个大拼命，死了，她也废了，缠绵病榻十几年，这雪山她是上不来的。”

两行泪从脸颊落，他哽咽着走风雪中。

千雪微微一笑：“雪姑娘有些话说的对，我听了颇有悟。雪鳞龙兽也好，易大法也罢，都是不该再现人间之。其实我死了更妥当，可我还舍不得这副。”

第64章

雪女神稍霁：“原来如此，如今她大好了么。”

天渐晚，山间风雪再起，隔着漫漫风絮飘雪，三人就此别。

蔡昭一怔。

被人揭穿底细的蔡昭脸上一红，讪讪的对雪女：“等我得空，就来山上看你和小雪。”

蔡昭心中伤，“不是我不愿带你下山，而是外面坏人太多，你还是在这里安全。唉，要不等我找回师父和爹爹，就上山来陪你吧。”

千雪笑了，摇摇：“那毒药是假的罢。慕少君，这一路上你恐怕早就瞧我诸多不妥之，谢谢你一直包容忍耐。”说着，他向慕清晏一鞠。

蔡昭不解：“可是你待在这里什么呀。冰天雪地茫无人烟的，你嘛留着。”

雪女嘴角一弯，似乎想起了什么：“当年，你姑姑临走前也对我师父说过同样的话。”

有句话他放在心里，一直没对蔡昭说。

蔡昭闷闷的捶了慕清晏一下：“你真不解风情。”

谁知慕清晏冷冷：“你俩省省吧，雪鳞龙兽寿命极长，少说能活两百年。两百年沧海桑田，说不定哪个犄角旮旯又会冒它的同类来，可那时候，我们的孙儿怕都成灰了——我等凡夫俗，就别费劲担心那长命的小崽了吧！”

越过早已空无一人的雪山客栈, 慕蔡二人骑上金翎鹏昼夜兼程，两日就回到那间竹林舍，稍事歇息后蔡昭就要启程回九蠡山，谁知慕清晏却：“我就不跟你去了。”

离去之前，蔡昭再三嘱咐雪女，“若你待腻了这里，一定来落英谷找我。”

大仇已报，重获新生，此后余生愿护卫这座雪岭。

“这里是我全家曾住过的地方，留在这里，我很安心，我会慢慢把雪风雪珠的孩儿养大的。小蔡女侠，慕少君，遇到二位是我的福气。天下无不散之筵，我们就此别过罢。”

谢你替我辩解，帮我报仇。

爹，娘，叔父，婶婶，他们都没有错，错的是那些恶人。

谢你几次救我。

雪女：“可我师父等了十几年，你姑姑都再未回来。师父临终前希望再见她一面，终不可得。”她素来冷漠，难有情绪，但这话中掩饰不住埋怨之意。

行至山腰，千雪忽然不走了。他：“你们走吧，我不走了。”

慕清晏长眉一挑：“你不要我的解药了么？”

是依恋。

谢你，一直相信我不是坏人。

千雪顿时不伤了。

蔡昭惊异, 这一路上这货就跟糖似的黏在自己上, 怎么忽然转了。

看着渐渐远去的女孩背影，千雪忽然声：“将来若是遇到有难的山客，我，我还是会救他们的！”说完这句，他抱起四只白小兽，也不回的转而去。

善莫大焉。

雪女淡淡的嘲意，“这里很好，我不会待腻的。人才是万恶之源，山下人间，我是永远都不想去了。”

走在下山的路上，蔡昭连连叹气，“为了我一己之私，是将小雪孵化来，也不知是对是错。如今天地间只剩它一雪鳞龙兽，该有多寂寥啊。”

慕清晏嗤笑声：“算了吧，你连馄饨里没放葱都要怨念数日，如此眷恋人间烟火繁华的人，这等清冷寂静的雪岭之巅让你住三天都难，还想长住陪它？呵呵。”

“三年前，她过世了。”

“山下人间，我也不想再去了。”

——谢谢你。

千雪想到自己只影单，师门与家人皆亡故，同受，也轻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