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不询缓缓转过来看她。

“我在东仪岛这些天，和很多人聊过天，把邬仙湖的传说翻来覆去听了无数个大同小异的版本。”他慢慢地说，“我可以肯定，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到过这一。”

这联想让她沉默了一会儿。

尖大修士本看不上的垃圾，也够异人和小修士稀罕了。

能培育七夜白这样的奇，华胥先生必然是一位修为厚的尖修士，然而他随手教导的弟平却良莠不齐，实力差距如同鸿沟，会不会有人寻找师父废弃的旧府，试图从中找到一些华胥先生看不上的遗留？

再加上可能有相似经历的鸦长……

曲不询一怔。

“对，是有这么个传说。”她微微颔首。

“去了便是个酒坛”自凌濛初《二刻拍案惊奇》

曲不询莫名失神片刻，转又若无其事，自然而然地接上她的话，“关于这个，我就在想，华胥先生不止一个徒弟，我找到的那个不过是他随手教了几招的半路弟，尚且知师父在东仪岛有过停留，那其他弟呢？”

天南地北的凡人神话传说总是相似, 动辄是灭世天灾、开天辟地, 转又是打落天、孝天地，每一个故事背后都是如一辙的祈愿。

“所以，”她说，内容与前言无关，仿佛那是一个自然淡去的曲，“剩下还有一可能，就是他在东仪岛有利可图，但这好并不来自章家和岛民，是吗？”

作者有话说：

忽然问他。

沈如晚凝神看了他一会儿。

沈如晚偏过。

同样是了解师父的动向，同样是随告诉外人，同样是师父随手一收的半路弟。

“这可能就是一别样意义的同行相轻。”曲不询踏过龙王庙的门槛, 似模似样地信就来, “因为修仙者实质上拥有比拟于凡人传说中神仙的力量, 所以对于凡人所敬畏的虚无缥缈的神灵不屑一顾，哪怕个人的实力并不能支持修士到传说中神灵所能到的事。”

曲不询挑起眉。

沈如晚微微挑眉。

光是类似邬仙湖和龙王的传说, 她就听过不下三个。

过了片刻，他才回答，“拿不起，又放不下，就是有仇。”

她几乎有一半的把握，章清昱生父的师父，就是那位神秘的华胥先生。

沈如晚站在龙王庙雕的立前。

“你知有一偏门的修士叫意修吗？”她随说, “他们以幻想和故事为法，对于他们自己想象来的事，只要他们自己真的相信存在, 所思便能成真。这是一门难、更难, 但极其大的修行法，靠的不是资质和勤勉, 而是虚无缥缈的缘份和天赋，所以神州修士众多, 意修却极少。”

但事实证明，神州意修的数量确实不辜负修行的难度，沈如晚这些年听到的绝大多数传说都千篇一律, 印证了天南海北的人都有同样的愿景——无非就是功名利禄、风调雨顺、平安康健。

“有时我听见凡人的传说就会想, 这会不会是意修的杰作？”她若有所思，“每一个基于自然和现实的传说，是先有故事，还是先有事实？”

沈如晚很快想到章清昱提起的生父，也有一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师父在东仪岛待过很长一段时间。

东仪岛修建龙王庙已有大半年了, 期间无论是曲不询还是沈如晚都有不少机会去参观，但巧与不巧，他们谁也没真正踏其中看过。

“那位华胥先生，到底随手收了几个好徒弟？”沈如晚古怪地说。

第23章 枕函敲破漏声残（十一）

她短暂地回想了片刻

“这故事里唯一有新意的就是说东仪岛是底龙的。”她评。

曲不询脸微微朝着她侧过来, 默不作声地听她说到这里，忽而一顿，“你说东仪岛是底龙的？”

这是沈如晚消遣时在偏门典籍里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