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昼的穹渊，巨大的肉质柱体自下方黑暗的太空扭曲着蔓延上来，直达海面，有几根“枝条”穿过了方圆千里的灰色漂浮大陆。天空飘荡的并非白云，而是一条湛蓝的天河。

此为鲲陨落之骸。

刚刚化形的鲛人幼崽返回海洋之前在此地练习飞行和法术。有几个小鲛人在把这通天贯地的树根状柱体当滑梯玩，飞上高空之后顺着柱体滑进蓝色的湖泊，天然的水上乐园中传来清脆的笑声。

成年鲛人生活在海中，往往不会在一旁陪伴。因为养殖场开张，时常需要人收集卵和医治金羽鸟战俘才偶尔会出现在穹渊。若非十几天之前金乌的到来，不会有大量鲛人留在这荒芜之地。

危险的信号让陪幼崽们打水仗的桑决浑身像被电流穿过，她吹了声口哨，一把捞起水中的三只幼崽夹在腋下便朝驻地飞奔。

蓝色的蛟龙飞到她身边。“桑祝，大陆的下方有异常的震动。”

她眯起红瞳，鳞翼一展冲向基地。“敌袭！蛟蛟，把孩子们带去奈亚那里！最近的穹渊不安静，待我去会会那打扰祖母长眠之地的东西。”

轰的巨响伴随着滚滚的震动，典狱长办公室甚至养殖场都晃动起来。绫音从座位上跳起来躲过了茶杯中洒出的开水，但是手里的报纸没能幸免。警报大作。

“空袭！空袭警报！”

她抄起刀架上的双刀便从典狱长专用通道冲到基地外，天际黑压压一片雾状灵体如暴雨前的乌云、不，是像蝗群一样啃食着灰色大陆的土地——一些藉由鲲的亡骸成形的灵体上，血肉肮脏地蠕动着，血浆外凝聚出了青蓝色的血管，蜿蜒地爬行在令人作呕的灰肉上。死肉的色泽开始变成粉红。然而这些散发腐臭的生物没有骨架，只有片状的支撑板供血肉附着。

诡异的一幕使绫音目瞪口呆。靛蓝的甲壳附着在粉色的血肉上，但似乎无法完全成型。

有一些覆盖着不完全甲壳的怪物扑打着肉质翅膀散发出令人眩晕的毒雾，马一般的头颅上，尖利的喙咧开到脖颈处发出尖利的怪笑，四条蜥蜴的腿欣喜地上蹿下跳。

“他大爷的！”

用灵力护住身体缓解了目眩的绫音目眦欲裂，血河中还有着鲛人的断肢残臂，几个鲛人在小山一样巨大的怪物的啄食下生死未知。还有几个反应较快的族人艰难地且战且退。

“滚！滚！滚呐！”

她怒不可遏地冲上前去，挥刀砍向在蚕食鲛人身体的怪物。被砍中颈项未附着外骨骼处，头颅落地，躯壳却立起身来，两只锋利的前爪拍向绫音。绫音一个滑铲仰倒下去，顺手用鲛绡缠住族人的身躯甩出几只怪物的包围，自己却被一爪拍飞，砸在另一只巨兽身上。

大爷的，幸亏先给身上套了几层防护法术，不然指定被拍断几根骨头。哪里来的袭击？监狱中的金羽鸟全部被封印了灵脉不可能暴乱越狱，那么只有可能是姐姐那个呆子出事儿了，是那只坏鸟！

她啐了一口口腔被咬破流出的血，清了清嗓子，准备吟唱鲛歌。

“不能唱！”

一声轻斥响起。都被包围了不放AOE，要我等死吗？绫音暗骂，身子一轻发现已被鲱沫抗在肩上降落在养殖场的平房房顶。

“啧，沫沫姐一身滂臭。”

回应是被摔了个屁墩儿。鲱沫召来天河水冲干净身上的血污。“笨比，这臭怪物的精神一片混沌疯狂，吟唱鲛歌反而会引发它们的本能，将一些生灵捕捉进狂乱的魂力波动！这应当是它们原本的种族天赋，只是因为已是半死的魂体无法主动释放能力。论精神系法术，它们的破坏力比我们厉害！她们几个已经试出来了这个规则，代价就是反而自己被控制。不过该说幸亏这里是祖母的亡骸吗……?”

“大召唤术：巨灵驱动·先祖魂引；力场：重力·领域崩坏；魂术：残心战歌。”

屋檐下，闻讯赶到的棘、甲部巫师鲛人站好方位，将法杖插入灰白土壤中开始吟唱咒语——方圆千米之内的土壤仿佛被注入生命一般翻滚起伏。肉土向着被抢救过来的鲛人和赶来的一些鲛人身上涌去。

已经无法继续吞噬肉土的怪兽们已经具有了基本的形体，但除了进食没有别的意识。形态各异的怪物高度在十至三十米左右，除去生有肉翼的个体，有些身上是皮甲外壳，有些是粗糙的鳞片。散发腐臭和腥味的巨口中布满锋利的牙齿，可怖的咆哮从长而粗壮的颈中发出。阵阵吼啸震荡得绫音和鲱沫耳膜嗡嗡直响。

“这是什么玩意啊？那只羽国的青鸾怎么弄来这种恐怖的生物。”绫音捂着耳朵。

鲱沫神色凝重：“它是个锤子的青鸾…我们眼前这些庞然大物，如果我没猜错，应当是《阿诺斯抄本》所载第一纪元的生物、万禽之祖——陆生龙。那个叫雪鸾的家伙和鸟类最接近，估计是恐鸟。”

绫音瑟瑟发抖：“这种大家伙，我的刀都不能砍破它的皮。”

耳边一声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