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不像是会做那些事的人。”
高大的武士所走方向离军营越发得远,仿佛也下定了千斤的力气,绝不肯放这人偶下来。
“有人喝了太多酒,就尽数推脱罪名到一个孩子身上……”
又是一个有着满月的夜。
武士带着不知所措的少年离开踏鞴砂,连夜来到稻妻城。
这里的人们不清楚他非人的身份,很是热情。
“你来过这里吗?”
喧闹嘈杂的街市边,少年点点头,学着武士的做法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我,是雷之神的造物。”
也曾拿着那枚金羽独自一人前往稻妻城请求援救。
“不简单啊……”
武士揉揉初步有了醉酒反应的少年脑袋,良久,叹了口气,“不要再把这个身份说出来,知道吗?”
“我知道的。”
趴在桌上的人偶醉了酒,眼睛眯着,依照固定的程序回答。
“我会记得的。”
“我会努力……不被讨厌的。”
返回名椎滩,跟随武士学习锻刀技艺的时间里,人偶渐渐与几名工匠打好了关系,他们也乐得教授这虚心好学的少年。
那位叫作御舆长正的大人,极爱锻刀一事。
在此期间,他不免也有了亲自锻刀的想法。
工作之余,少年翻阅着各类锻刀图卷。
此事常常要花费数个小时,他的脑海里却始终无法有一个最基础的、完整的“形”。
这是那位创造者的又一疏漏。
神明给予了他一具精致完美的躯壳,却不曾置入能够体会人类情感的[心],使他体会到人间温情,又无法予以回应,陷在泥泞中,再难脱身。
人偶也有想过怨恨那位将他创造出又弃之不顾的神明,事后却总会被自己的阴暗想法惊到。
究竟该不该恨祂?
这自我的问话,没有答案。
少年在某年盛大的祭典上,见到了曾经的那些人。
那些不曾施以援手,却又许诺许许多无望的期望的人。
“这金饰是将军大人所赐身份之证……”
昔日的话语、那些人的样貌仿佛就在眼前。
“定能救众人于水火吧。”
“将军绝不会弃你不顾。”
“我亦会尽己所能,即刻派人相救…”
……
祭典刚刚开幕,人偶却退出了人群,忙乱着返回了锻刀处,常常在一旁指导着少年的桂木已经消失不见。
“他啊,说是去喝酒了。”
“听说是回去工作了。”
“你的锻刀技艺已经练得不错了,出去独立门户也可以的。”
自那一天,桂木不再出现。
抱着寻找对方的想法,人偶主动回到踏鞴砂。
手持大踏鞴长正的目付埋伏在路上,与他对抗,端的是刚正不阿的作态,意图现场进行“处决”。
“这枚金饰是将军大人所赐身份之证……”
“但你既非人类亦非器物,在下只能这样处置你,还请你不要怨恨!”
月色下,少年明慧的双眼看到那把刀的刀身上流淌着奇异血光,像是已经淬炼到极致,刀芒锋锐。
“为什么?”
他第一次为自己的遭遇发问,临到头仍然抱有希望。
“你见过桂木先生吗?”
对面的人只是淡笑,举起长刀劈来,“请先接下这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