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寄却并不去接那纸卷，而是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熟悉的怀抱，不知何时，已是成熟而温。膛底下裹着的那颗心力地动着，她附耳过去，便贪心地听了很久。

阮寄抿了抿，朝他轻轻地笑了一笑。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摇落兮雁南归……兰有秀兮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

阮寄摇，给了他一个宽的笑。

张迎从厨房里走了来，见状连忙上前，接过了顾拾手中的老母，一边碎碎念：“回来就好，我去给你们熬汤……”

俄而那歌声愈来愈近，直到转了门中，戛然而止。

程钰叹气：“那日你被带走以后，钟嶙并没有分老夫，到南被焚之时，老夫便逃了来，躲在这间破房里。几个月前，陛下——顾——公找了过来，他说他要去找你，同我要了御医署的衣裳和腰牌……”

她笑盈盈地抬起，眸中仿佛了千言万语，一时朝他睇来。他却偏偏在这时候犯了羞涩，垂下目光，便见她肩颈间缠着的纱布，忙：“啊，你不要担心……程御医说了，这小伤不会害到你的声音的。”他静了静，轻声，“我还没听够的。”

阮寄笑着了，张迎便抱着孩跑了去。程钰在床坐下，关切地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笑了。

书卷拓本掉落在地，他一把将她拥怀中，用力地箍了她，“阿寄……”

阮寄扑哧一声笑了。张迎讷讷地住了，亦腼腆地笑了一笑，“醒得太巧，郎主今日了趟，平日他都是守着你的。我去煮饭，兴许他上就回来了。”

他还活着啊。

顾拾呆呆地站在门，左手提着一只扑腾着翅膀的母，右臂揣着几沓纸卷，就这样稽地望着院中的阮寄。

“他……他不容易。”似是思索了很久，老人最后也只是说了这样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一笑间，便如那海棠都簌簌地一颤，千万妙纷纷而降，在这昏黄的暮中，摇漾着温柔的波。

顾拾却：“我……你都听见了？我闲着没事，就学了几首……阿雒还听的。”

顾拾挠了挠，耳起了红。他径自往前走，走过了阮寄，却又走回来：“这是我去旧太学那边，拓下来的几本石经……”他低着，将怀中的纸卷递了给她，“先拓了最要的三礼，其他的我过几日再去……”

阮寄静静地听着，睫扑簌地轻轻颤动。

她只要这样一想，便觉再无他求，猫儿一般在他怀里蹭了

土砖垒就的围墙外忽而响起断断续续不着调的歌声——

“哎哎——”张迎急了，忙把阿雒扒拉下来，“你娘有伤的，不可以这样抱她。”

要过得好多了，粉扑扑的小脸上有了光泽，中不甘寂寞地咿呀叫着，见了母亲便双发光地扑上来，抱着她的脖颈不肯撒手。

阮寄只是笑。

他一怔。

阮寄休息片刻，用了一些膳，而后下地走动。在房里踱了两圈，自觉恢复了七成力气，便推开了房门。

黄昏的夕光正柔柔地落在这小小院。院中栽着一株海棠树，嫣红的朵已绽放，斜余晖将它照作幽丽的红，偶或一阵风过，便袅袅娜娜地摇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