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寡妇从未见过他这样急切，这个男人在她的印象里始终是温温吞吞、波澜不惊的，这会儿竟然气吁吁，一手扶着门框抬看着她，睛里闪烁着的像是噬人的光。

阿寄亦笑了笑。“我在里翻找过兰台的旧图志。北邙山的那一,并没有驿。”

林寡妇沉默着，慢慢在桌边坐了下来，双手捂住了脸。很久，很久才从指间发闷闷的声音。

十月，冀州平。十二月，青州、兖州平。钟嶙带军在兖州驻扎,复派先锋南下徐州。次年二月，攻下徐州叛贼的老巢下邳。

“他们怀疑你什么？”林寡妇不解。

阮寄温柔地笑：“可不是。”

至此，雒东方,由北至南全线收复。皇帝立刻派刺史、太守，以文掣武，将四州收王朝掌控之下。冀州既平，与北地屯兵、乃至到鲜卑之间的路都得以打通，从北地调兵南下成为可能。

沉默。

***

“二十年,真是沧海桑田。”顾拾往后靠着隐,叹气,“你说的那个人,想必找不到了。”

阿寄轻笑着低了,松松挽起的鬓发间一枚珍珠耳珰转莹的光，衬得她那白中微红的耳垂亦温如玉。

“好。我跟你逃。”

“你不可能,从未怀疑过袁先生。”阿寄一字一顿地。

顾拾抬起，“嗯？”

“但我毕竟没有什么立场……”顾拾顿了顿，“还不如不去揭破，否则我又如何面对他？”

阿寄凝视着他，“你真是这样想的？”

“你知那两人是谁吗？”袁琴，“是当今皇帝皇后！他们已怀疑上我……”

林寡妇没料到她会突然跟自己说话，放下筷，顿了顿，才：“很久以前的事了，也记不甚清楚。雒遭逢几次大难，周边的村也早变了样。”

她的心不由得漏了一拍。

袁琴看着张迎扬鞭起行，车辚辚，消失在视野之中。而后他转便跑。

袁琴，抬手抹了把汗。

袁琴却停住了。半晌，他的语气平静下来，“我必须逃。你若不想被我害死，你也只能跟着我逃。这皇帝的手段我领教过，他若想害一个人，他什么都不在乎。”

一路狂奔过乡间崎岖小，闯自家的农舍里，林寡妇正在收拾碗筷，见他模样一愣：“客人送走了？”

顾、阮两人在这农家用了饭，便即告辞了。袁琴将他们送到了村，送上了张迎等候在此的车，宾主两方言笑晏晏，倒还约定了下回再聚。

阿寄宁静地注视着他。她的那双眸仍如她哑时一样,好像是会说话的，清澈而温柔。顾拾慢慢地也就放松地笑起来,“这些你都不要，往后你最要的事便是安心养胎。”

车中。

多么残破，如今都成了良田了。”

顾拾静了片刻，忽然笑了,“你倒是很懂我嘛。”

林寡妇的手一颤，陶碗哐啷落地，碎成数片。“什么……？”她不敢置信，“还要……还要逃？！”

☆、第57章

***

也就是说，一直是孤家寡人的顾拾，他终于有了不属于钟嶙的兵。只是北地遥远，调兵尚费时日罢了。

“赶收拾行李。”他，“我们往南逃。”

顾拾哑然失笑，“原来如此。你可比我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