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响应着他内心的绝望，忽然间他前的黑暗中亮了一光的隙。

她将手慢慢地、一离了他的抓握，又拢衣襟去书案边写下一张纸，走到寝殿外去招来了张迎。

阿寄朝他笑了笑。张迎只觉那笑有些令他难受，更多的话却也说不来了，只得仓皇地告了退，去给皇帝抓药。

顾拾觉得自己仿佛是掉了一个火坑里。浑都燥不堪，汗之后便渗了血，在烈火中煎熬得声音都断裂掉。

她的眸光黯了。

“阿寄……”他忽然喊了声，“阿寄，你不要……不要恨我……”

光是握不住的，而前人却仍旧与她相伴。

他的手中还捧着她白日里读的那一卷书，人却已疲倦地闭上了睛，伏在床榻上沉沉睡去。

阿寄也许就是一他赖以生存的□□。

他迷茫睁，却竟然真的有一脉脉地淌下来，温柔地他的中，他抿了抿，品清苦的味。

他等了这么多年，他忍了这么多年，他一个人往渊里堕落去，可是谁知呢，他原本只需要一滴就足够了啊！

她吃了一惊，仔细看去，少年却并未醒，只是地皱着眉，中喃喃自语，声音都混沌地吞在了咙里。阿寄顿了顿，就着他的手去碰了碰他的额，立刻被了回来——

是了，因为今日好容易可以歇息一会儿，所以自己特意赶来了北一趟，要来瞧一阿寄……

她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她忽然真真切切地觉到这一，不仅是因为他灼的躯，他低沉的呢喃，他霸有力的动作，他定温的怀抱——

只要一滴就好，他想。

阿寄摆了摆手，又指了指那字条。张迎挠了挠，“那好吧，婢先去熬药。”往外走了几步，却又回过来，踟蹰了半天才：“殿下，这些天来陛下他心情不是很好……请您千万担待一些，他也是很想来看您的，只没法……”

顾拾终于睁开了，看见床上陌生的帐帷和重重叠叠的金博山，想了很久，才想起来自己今日不需上朝。

他已经长大了。

是药。

天上悬着的夜明珠也被雾迷蒙住了，她仰起，长发漉漉披散在红痕遍布的肩，双眸失神地望着那一漂移不定的光——

***

日光终于晒到了他的睛上。

阿寄将手指放在边示意他噤声。张迎环顾左右，急急地：“要不要婢去将御医叫来？一定是落雨的缘故……”

张迎一看，惊：“陛下他……”

阿寄给他除了鞋，又费尽力气将他半拖半抱着挪到了床上，盖好被，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这一晚便沐浴就了近半个时辰，到得后来都快凉了，顾拾抱着阿寄来，给她穿好了衣裳，阿寄去殿前看了看晚膳，回来要叫他时，却发现他已经在床边睡着了。

看见，只低埋着，一地、幽幽细细地息，明明发不声音，那齿间气的辗转浮动却令他几乎发狂。

***

谁愿意给他一滴，他可以自己的所有……

脑海中却又浮过这许多年来他的模样。从缩在影里的六岁男孩，到暗室中那个秀丽而空的少年，到如今，执掌天下的皇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