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寄听了他这话，也只能淡淡一笑。他们后跟着两名郎将，他们聊的话也都一字不漏地落后边人的耳中。不过顾拾却好像全不在意这两人，他是第一次自由地到东市上来，一短襟儒衫走在闹之中，对四周琳琅满目的任何玩意儿都有十分的兴趣，却常常不敢上前，看中了便拉一拉阿寄的袖，让阿寄去同店家周旋……

顾拾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的脸，半晌，转过去，声音有些懊恼，“说起他你便笑。”

“今年也不过是迁都第九年，这里的百姓却快活得好像长安自古以来便是都城一样。”顾拾轻笑，“已没有人记得雒了。”

阿寄一愣，赶拉了拉他的袖，朝他连连摆手否认。他眉宇一扬，颇有些恃而骄的神气：“你说不是便不是？可我已经伤心了。”

“这倒没有…

可怜阿寄明明是哑，每每同店家指手画脚半天给他将东西买到手，见他将眉都笑得弯弯的，便一脾气也发作不了。

“安乐公。”难为两人后的郎将面不改，“再往前走便了东市，到香室街了。”

她拉着他袖的手垂落下来，咬着，不知如何是好。她总是没法对付他这样的孩。他歪着，复温柔地一笑：“要不，你送我一件礼，当赔罪吧？”

她被他绕糊涂了。他兜这么大一个圈，不就是要她送东西给他么？

——本来，她又何尝对他发过一脾气呢？今日他能这样如常地对待自己，她就已经意外地喜了。

“啊，”顾拾诚恳地问，“陛下有吩咐过我不能去香室街吗？”

他振振有词：“书上说，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我送了你这么多的衣裳，你也该送我什么，才叫投桃报李。你看我都不计较你方才在想别的男人啦。”

阿寄想想又觉得好笑。也只有这位祖宗，乖戾无常、不拘常法，才会这样作人吧！

她摇摇。其实她本不认为自己跟柳岑是来看东西的，他们只是找个地方传递消息而已——她母亲在狱中的消息。

可是……可是他终于对她提要求了。她认真地了，又抬偷偷地瞧他，神里带着清澈的期待。

他却移开了目光。

“谢谢你。”他说。

“你和柳将军上回来东市，都看了些什么？”走了半日，他忽然问她。

***

。浅碧的直裾上绣着斜枝的素梅，青的衣缘上暗绣菱纹，再往那纤细的腰肢上缠一条玉白的帛带——阿寄不好意思地走来，还低着不时打量着自己这陌生的衣装，而顾拾却看得怔住了。

他眸中的笑意亮晶晶的，像柔的，绸缎一样光华转。她微微恍惚，错觉中好像他们就是一对毫无芥的小眷侣。

至于像他这样攒了满手的小玩意儿，甚至还给后的看守一人拿着博棋盘、一人拿着蹴鞠球……

长安原是前朝旧都，后经战火，城垣衰败，同始中兴乃移都雒，以长安为陪都。又两百年后，靖室移祚，大晟开国，郑嵩顾忌关东顾氏旧宗，于第三年纵火烧毁雒，复举全城迁都长安。

待她抬起来，他已又温柔地笑开，“这件好看，就这件。”

她羞得别过去。这还是在大街上，后还跟着两个不尴不尬的郎将，他怎么……怎么如此无遮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