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卑使臣提这样的要求，原是于好奇，也有试探的意思。前朝皇帝被当朝皇帝关了十二年，任是谁都会忍不住想看一的。何况益州的羌人、荆州的党还都特意来找过他们鲜卑的王……

七月初，鲜卑使臣抵达长安，正是草木凋霜的时节。

他不喜她面无表情地忍耐，他喜她为自己而羞涩、而喜、而丽。

迎有一回对阿寄，“为什么你对着安乐公总会脸红？”

七月初五，上林苑。正是秋狩时节，皇家禁苑里草都修理了一过，日光透过常青的松柏照落下来，秋风稀疏而倦怠地扫过，草丛中时而有野兽奔走，却又被人声惊得不敢冒。

只要能看到她脸红的模样，他就觉得这漫无边际的囚禁的日，还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柳岑将手中的大弓丢给校尉，向席上的皇帝抱拳行礼：“末将献丑了。”又对那鲜卑使臣：“不知此箭如何？”

阿寄仓促间连表情都来不及换，竟将手笔径自扔了去，在张迎的脑门上摔好大一个墨。

伞下观看的王公贵族、贵人命妇们轰然叫好，便连坐在另一侧的鲜卑使臣也不由得倾了倾，专注地看过去。

在那一众王公贵族中间，一个人从容站起，掸了掸衣襟，然后低着慢慢地走了来。

一声箭啸，裂空披风，直直穿透十五丈外竖立的靶心！

几个鲜卑使臣接耳一阵，领的清咳两声发了话：“柳将军骑俱佳，我们佩服。只是我们到贵朝来谈和议，贵朝却带着我们喝酒吃、骑箭，就是不说正事，也不知诚意在哪里？”

可他就是怀着这样一个危险的想法，他无法控制自己。

他神复杂地看着顾拾，而顾拾却并不看他，只低举起了双手。

顾拾确是在笑着的。看着阿寄苍白的脸渐渐染上些微的红，像是天边夕的回，他的心情就好了起来。

“宣安乐公。”郑嵩冷冷地。

鲜卑人一愣，“什么意思？我们说了，要见——”

他今日穿着一骑的劲装，黑衣箭袖，发一丝不苟地束冠中，双眸平静而清醒。走到郑嵩前，跪拜行礼之后，才站起来，看向彼侧的鲜卑人。

郑嵩笑：“喝酒吃、骑箭，哪一桩不是正事？朕清楚你们的想法，所以今日才带你们过来。”

他真想把她永远地锁在边。

柳岑一怔。他重接过那张弓，走到顾拾的面前。

“唰——”

“柳将军。”郑嵩将下了，“给他。”

明知自己是个亡国的废人，明知她也是个可怜人，明知若拉着她便只有两人一同堕落。

柳岑将那张弓放在他

张迎摸着自己的小脑袋，反而笑得打跌：“哎哟，哎哟原来阿寄也会生气的！”他回对那人，“郎主，阿寄生气啦！”

阿寄知那边那人正笑盈盈地望着自己，却偏偏不看他，只是重重瞪了张迎一。

大晟朝备了万全的仪节来对付这群鲜卑人，鲜卑人却提了一个条件——他们要见一见前朝的皇帝。

***

顾拾知这里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他们有的只是好奇，不怀恶意，在他们中，他是个非常新鲜好玩的东西。他承受着，为了这样的承受，他已练习了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