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还是伸手摸了摸自己发上新换的木簪。那是掖里一个老妇自己刻的发簪，雕工糙，图样是一朵牡丹

可是他却又笑了，笑的时候一侧角微微勾起，带了些苍白的邪气；上挑的神看起来是诚恳的，却没有分毫的笑意，只是黑得沉。

前这个优雅柔和的少年，就是这座长安城的秘密，也是这个大晟朝的秘密。

阿寄仓促地了。她心底是有些慌的，却还作镇定抬看他，他正对着她笑得温动人：“这样，你比昨日又好看了一分。”

他微微侧着笑着看向她，丽的脸容上一双狭长的眸，泛清湛的泽。因为长久地不见天日，他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清秀净，却没有人气，要令人以为他本不是人，而可能是神，是鬼，是妖。

那少年本是背对着她，这时候回过来了，朝她柔地一笑。

话里着柔的意味，仿佛他每时每日，都是在这里等着她来一样。

他认真地看着她的脸，好像在据她的表情来判断她的想法，而后再决定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你喜什么样的簪？”

“昨晚下雪了啊。”吃完晚膳后，他抬起，少年的声音了几分轻快的样。

“我以为下了一晚上的雪，总该很厚、厚得能把院里难看的东西都盖住。”他笑，“谁晓得今日又是晴天，积雪只剩了这样薄薄的一层。”

阿寄记得有一回她伺候他用了膳后正在低收拾，他却忽然一拂袖将案上的铜镜摔落在地，将门的守卫都惊动了。她到现在都不知他当时为什么发作，也许不见天日的他永远就是个长不大的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你可算来了。”

她慌地错开神。少年轻轻一笑，执起筷开始安静地用膳。今日的他格外温顺，但他愈是温顺，便愈是令人害怕。他的笑容里仿佛藏着刀，随时都可能任地鞘。

一个永远不能走这墙院的“安乐公”。

她伺候他已经快九年了，当她第一次来给他送饭的时候，他才六岁，什么也不肯吃，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里，盛夏的天，她几乎能听见他的骨骼都在颤抖。彼时迁都未久，这座气派的安乐公邸也尚未建成，君君臣臣都只能局促在旧朝的庙和京兆府里，而给他的就是那个小小的、暗的房间，终年飘着死去的香灰气味，仿佛内里还掩藏着几百年的先代魂灵。而那个六岁的孩，他就在那房间里，整日整日地发呆，那双清澈的眸里，是一无所有的空。

你可算来了。

阿寄跪在案前，将篮中的小碟一一摆了来，顾拾坐在对面，看着她的动作，忽然：“你换了发簪？”

少年穿着一华的袍，素白的底，缃黄红的线，绣大朵大朵的牡丹；垂落足跟的直裾，仿佛那牡丹盛开了又落了一地，收拾不起，只能随风散去。那一年少而清瘦的骨就这样被团簇在淡薄的牡丹影中，长发任意地披散下来，当他在案前坐下的时候，便柔地拂在了地上。

现在，他也总算是有了一些表情了——他学会了笑。

***

声，惊破了一院的寂静。

她也笑了笑。

她收拾碗筷的手顿了一下，而后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