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之后，才发现我变得不是那么符合他们的预期，他们无法忍受自己的儿子是一个劣迹斑斑的差生。我考警校的确动机不纯，其实是想要羞辱我的父母，没想到，他们知道以后却很高兴。”

“后来发生了这件事，我没能等到他们送我去大学。李警官说得没错，我的父母是很优秀的警察，而且我父亲每天睡觉前都会检查自己的枪，我无法接受他们以这种方法去世，所以事后我想了点办法将父亲的配枪弄了回来，果真在那颗卡住的子弹上发现了一枚指纹。”

“所以你混进去当了卧底，并且杀了那个人。”柳小刀轻轻地说，他已经完全明白了。

秦策苦笑道：“是的，但另一个原因你不会知道的，我的确在某方面有才能，或者说是……犯罪天赋，那时我已经快控制不住自己，只能迫不及待地去当卧底，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将自己的怨恨合法化，不那么面目可憎。”

“我策划了那起械斗，将周一峰杀了，用的正是那颗子弹和这把枪，林永生或许发现了一些端倪，但我间接帮他除掉了竞争对手，所以这个案子，也草草结案了。我盼着有一天他们来抓我，这样我可以将父母的案件翻出来，然而结果却让我失望透顶。后来我发现林永生和方明强兄弟有勾结的证据，狼牙集团覆灭之后，方明强兄弟想要报复我，也是受到了林永生的默许，我的狗被他们杀了。我一直对他们进行着追杀，他们逃跑时机缘巧合地绑架了林永生的儿子，我一枪将方明远击毙，林永生的儿子虽然得到了解救，却也受到很久了惊吓，这是我一石二鸟的报复。”

柳小刀听着秦策讲着这些过往，看着他将自己几乎劈成了两半一般将那最原始的内核展示在了自己的面前，他觉得很难过，就像几天前听秦策那个可怕的计划一般，他的心情晦涩难明，他自己也理不清了。

秦策将那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的枪体扔进了河里，平静地说：“从前，我很希望有一天他们能将我抓住，但是……以后他们永远也不可能抓住我了。”即使从法律上来说，他该受到惩罚，然而他绝不会让自己在牢狱中度过几十年，而让心爱的人在外等着。

柳小刀看着那些黑色的物体，很快在河中失去了踪影，连丁点水花也没见到，他知道，秦策将能指征他的证物彻底毁了，这条河这么大，在其中找到完整的枪支碎片无异于大海捞针。

秦策苦涩地开口道：“遇见你之后，我一直觉得自己像在做梦一样。刚开始我很犹豫，我觉得……我不应该接近你，但我……还是忍不住霸占了你。如果不是我，你肯定会遇上更好的恋人……你……会比现在更幸福……”

“那如果没有遇到我，你会怎么样呢？”柳小刀轻声问。

“谁知道呢？”秦策看着静静流淌的河水，“交警是我自愿去做的，因为我怕控制不住自己，但心情不好的时候，我还是会去刑警大队帮忙，打击犯罪这样冠冕堂皇的话，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信。那次强吻你之后，我在刑警大队住了七天，很害怕会控制不住自己去撬了你家的锁，后来我趁你喝醉了对你做了很不好的事，就连让你答应做我的男朋友，也是强迫你的。你在我家发现了那把枪……”秦策想到那天发生的事，忍不住抬头看着天，忍了好久，终于还是哽咽道：“我带着手铐，用铁丝轻而易举地打开了你家的锁，想要囚禁你，让你永远只能属于我……你却说……”

“却说……我们一起住吧……我们可以互相照顾啊……”

“你根本不知道我是一个怎样可怕的人……”

这是柳小刀头一次看见秦策在他面前流泪，也许比起流泪，流血更适合秦策这样的人，眼泪滑过秦策坚毅的、带着伤疤甚至有些凶的脸颊，而眼泪的主人又似乎没有哭过，不会哭，不知道这种行为到底是如何一般，这画面甚是滑稽，可柳小刀却觉得一点也不可笑，秦策那双平时漆黑不见底的眼珠沾了点水汽，突然间变得有人情味了很多，也真实了很多。

秦策一直知道自己不好，却一直在控制着自己，他并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却比那些为了一己私利而去杀人放火奸淫掳掠贪污腐败的真正的罪犯好太多了，柳小刀一直这么认为的，只是秦策自己陷在负面情绪中太久，久到已经看不清自我了，也无法从泥潭中爬出来。

“阿策，你可能没有我曾经以为的那么好，但你也没有自己认为的那么坏。我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的很幸福，分你一点也不会少些什么，我没那么小气。”

是啊，你怎么会小气呢，你简直是全世界最大方的人了，秦策擦了眼泪，笑着看着他，他曾经看过的万千风景，见过的无数的人，都比不上眼前的人，他很早就知道了，所以他迫不及待地甚至不择手段地将他牢牢地占为了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