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情绪，轻如羽，却又万分刻，顾盼晴几乎能受到有一把刀，重重在自己骨里刻一痕。

她恨透了这令人厌烦的空间。

用完晚膳，顾盼晴算是稍稍恢復了力，然而好不容易有了一神，从来不安分的人便又开始东翻西找地寻自己麻烦，好像一刻也停不下来似的。

二太太双臂环，侧斜倚房门，不知是刚到，还是已经站了很久，但就气听来，她的心情貌似好不到哪里去。

顾盼晴猜测，她今晚可能有重要的客人。

这未免也太不可思议。

顾盼晴印象里，二太太神情向来是严肃的，总是板着一张脸，她虽然不常在家，但每每只要她在的时候，顾盼晴想什么就是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认真说来关于「严父」这个角，她一定当得比顾丰鼎这个实质上的父亲还要称职许多，因为顾丰鼎也从来不知该如何当一名父亲。

结果，回应她的不是在场的任何一人。

她倒一气，「谁的主意？」抬的时候，就这样瞅着自己前试图搀她起上椅的那名女佣，在这带着敌意的对峙下，女佣惊得半个字也说不。

于是，她虽然还是不晓得自己需要反省什么，却像个错事的孩，半安抚地开：「对不起。」即使这个歉对她来说毫无意义，二太太却是又惊又喜。

很的痕。

原来、在这个家里，并不是只有她离失所……。

为了填补那些彷彿永无止境的虚无，小的时候她要求的糖果玩从来不嫌少，后来长大了一些竟开始乐衷于抢别人的，再更后来，她索就把时间都填满，只要没有空间，就没有这扰人清静的虚无。

「心浮气躁。」清亮女音袭来。

「顾大小，因为你个人的一意孤行害得全家一起受累。」二太太朝她走近，特意梳洗过的长发逸散淡淡的玫瑰香，她在她床沿坐下，刷长的睫眨了两下，「你从醒来到现在，反省过了吗？」

可是现在，顾盼晴却在她的脸上，见到一丝难以察觉、微乎其微的温柔。

顾盼晴皱着眉盯了那椅足足十秒。

即使未曾见过一面，但从她们的反应看来，无疑是亲生母女。

可是她却意外明白了，在这个家里面，她并不是最孤单的那个。

「看你这样我就知没有。」二太太无奈，可是她也只能无奈。

于是，她没事找事地问了钢琴老师、绘画老师、棋艺老师……等等，所有她的家教老师通通被她给喊了一遍，结果想当然耳，纪爷爷不在，没有半个人愿意为她背书，就连她想从床上下来，女佣们竟手忙脚地推来一张椅。

「你的生命是那样得来不易，」二太太语重心长地说，「要好好珍惜。」她的双目在顾盼晴底对焦又失焦，波像是迷失在很久以前的过往，又像只是捨不得离开过往，又或者从来没有从过往离去过。

二太太伸手抚了抚她的后脑杓，鑽石手鍊在房里灯光的折下扎了顾盼晴的睛。

她在二太太中看见她从来最熟悉的离失所。

下，她又有空间了。

当年，她也曾对这个女孩的母亲问过同样的一句话。

二太太上通常不会有多馀的缀饰，而且也不着裙装，下却是一贵的酒红晚礼服，颈项、耳垂、手腕都上了要价不斐的鑽石饰。

顾盼晴人生的第一个「对不起」，就献给此时此刻前的二太太了。

退。

顾盼晴不语，望着她挑眉，然后抿。

那一夜，顾盼晴仍旧不明白自己的一意孤行有何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