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温柔待我，无论是初见时还是昨日黄昏。我甚至舍不得换下依然染着木犀油味的外褂，然而她方才却那般瞥我，是因为不喜别人偷听夫妻之间的私密话吗？说来，嫂为什么必须要对我好，因为我是她丈夫的亲妹妹？还是像她从前的客话说的那样，是发自内心钦佩北条家的女？如今这些业已无关要。告别招待我们的北条政庆，我们便与兄长的队伍合，一同踏上回国的风雪驿路。

嫂的话没没尾，她掌心的余不断传递给我，以至于我在听到“烈”一词时，反将她伸过来的手攥得更。随行的武士守在屋外，侍女们正忙于打扫内室，四下无人的场合里，我和嫂的手扣在一起。我稍稍偏转脑袋，不敢直视她的眸，她亦迟迟不肯松手，复挪至我旁，直到她那一散木犀油香气的乌发蹭过我的肩膀。我的悸动难安，脯同手掌一般逐渐升温，在燥一步游移至我的脸颊以前，我俄然开问她：

我想那位心思缜密的织正大人应当已从某得知如此这般的往事，然我面前的嫂却仍维持着惊异的面容。

嫂果真没有作答。透过没合上的隔扇，我并未看到窗外更漏转换，嫂便是这样随意将我搪过去。但她又说自己乏了，尔后微微垂下脑袋，恰好将脸的一侧搭在我肩上。嫂依偎着我。她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她对我的好只是从分给兄长的那分中余下的，我那名为嫉妒的丑恶情就越发庞然。

随后我说到自己的降生与我母亲的崩逝。我母亲是因难产而死，那可怜的孩也没能活下来。年幼的我脑中没记下父亲悲痛绝的模样，只知他撤去了有关母亲的一切件，连小田原城内的海石榴树也被全砍掉，改为栽梨木。直到兄长成为家督，那些侥幸没被扔掉而是堆在杂间蛛网下的母亲的遗才终得重见天日。

“怎么说也是北条分家的领地，我只不过提了个，真正钱力的还是胜彦大人。东海乃丰饶之地，将港最大化利用起来，对我们来说百利无害。从前有明国，如今又有南蛮这片广袤的地。相模盛产的硫磺也正是当今战争的必需品。”

“夜了，今日诸位都经历长途跋涉，该早歇息了。”

“拿下长滨港的海路，加之相模湾的港，这下由御浦到豆州的辽阔海域俱为我北条家的中。有源源不断的船费充作军资，直取武州也是指日可待。”

“你渴望着那吗？”

“那或许不是因为，但如若真的存在那样烈的，想得到它又有什么过错呢？”

“母亲嫁到北条家，成为我父亲的继室。我一直在想，要怀有多刻的才能到此地步。”

但是不论真相如何，父亲对母亲的痴却毋庸置疑。因为他甚至没有杀死兵败的政敌之，反倒收其为养。

“兄长大人并非我父亲所，我们这对兄妹实乃异父之兄妹。”

“雪华，贸易上的事真多亏了你和岳父大人的指。”

嫂固然是位艳聪的女，更是在嫁作人妇后极力发挥着内助之功。不过在年龄上她的确只是个大我两岁的女。可她却能在我望而却步的场合下应答如。政要是我少数会主动回避的话题，我总觉自己若生为男，约莫着也是个有勇无谋的家伙，仅知把颅时刻系在腰带上横行无忌。他们二人聊了许久，兄长才想起已被冷气退到屋中的我。前刻嫂在与兄长谈话的间隙中分明曾撇过来冷冷地乜过我一。

说话时的兄长喜不自胜。见此二人醉心政务，我本不该继续往下聆听，但此刻我却想知嫂会如何回应。

第二日清晨，侍女收拾着铁壶下燃尽的炭块，梳洗完毕的我正要门，门外便有城主政庆大人的侍者来传。兄长忙完了长滨城的事务，心中又牵挂着妻妹，遂踏着风雪连夜赶来——是的，屋外这时业已一片冷然。披打褂的嫂与兄长同站在屋檐下，尚且停留在门边的我底映无垠冬景与伫立在茫然之中的一对璧人。

颜，旁人都评议伊豆大名一族是因她而亡。

谈话当中，兄长将双手搭在妻肩上，表情倒是一如既往，那副自信又淡然的面孔在面对我时也常常显。

“嫂会为兄长大人生下嫡吗？会一直着兄长吗？”

嫂抻起袖袂向我伸手，奈因曾听到之前她饮的声音，遂以为心的嫂是要将茶杯递给我，没想到她却握住了我的手。

想起了从母那里听来的有关母亲的传言，我父亲原本只想纳母亲为侧室，但母亲却说妾不如一死，她便是用一把没见血的匕首得到了当日的地位。如今我开始相信这传言是真的，我明白自己内心也渴求着那般独一无二的。

在山中城的我思念起相模国的老家，这个时节里，父亲留下的满院梨木只剩下濯濯枝条，积雪想必已压断几枝杈，俨然一副开满梨的模样。兄长大人暂且没工夫告知我何时复归，我稍稍走近，方才发现他正同嫂侃侃而谈。

我知无论她心底如何打算，都必须接受为女的宿命，我的宿命亦为如此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