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绍珩默然拉了张椅在他近旁坐下，“老师，有什么事学生能的，您不妨直言。”

蔡廷初一笑，也不再多言，心中却叹：小孩再聪明，也总要吃过亏才真正听得懂大人的话。

许兰荪了，又：“我夫人……黛华同我结缡未久，我的事她都不知情，你们倘若还要到我家里抄检，不要为难她。”许兰荪闭目一叹，“我这一辈，自误误人，黛华……是个好孩。”他见虞绍珩轻轻蹙了下眉，苦笑：

他刚要开，然而细看之下那女丰端静的面孔并非苏眉，而是自己故去多年的发妻，许兰荪一惊，遽然睁开双，只见斗室之中灯光黯淡，原来不过南柯一梦。

“大约我续弦这件事，你心里也不赞同。”

许兰荪神情恻然地摆了摆手，自嘲：“我这个人，从来不作多情调，懒读关雎第四声。黛华是小孩心，我原是避着她的；可今年扶桑人一味跟我要实验室的资料，我不愿意给他们，又不敢同他们撕破脸，思虑再三，索借着这一风罪过，辞了教职避世而居，他们再迫我，我也好推托。”他说着，双手遮面，沉沉叹了气：

虞绍珩一走，又是几个钟，许兰荪仰面躺在低窄的单人床上，困倦已极，却又怎么都睡不踏实，迷迷蒙蒙中恍然回了东郊，一路上只想着如何安排后之事，熟门熟路地走到自家门前，抬手便去叩门。待听得苏眉在院里应声，方才焦虑自己还并未想好要和她待些什么。院门“吱呀”一开，一个模糊的女影闪了来，似惊似喜，笑地：“你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他慢慢坐起，正蹙眉回想梦中情境，听得门锁响动，转看时，却是虞绍珩走了来。

虞绍珩听着他这番话不觉怔住，他初回国时听叶

08、无怨（四）

“原本我已同他们言明，那份稀土矿的资料便是最后一次了……黛华，我实在不忍再牵累她。”

务兵收拾。”

许兰荪见他神低沉，反而淡淡一笑，敛容整衫，端坐在床边：“你还有什么事要问？”

许兰荪垂眸思索片刻，面上已略带了戚：“家慈已近古稀之年，我兄长亦是个书生……若有可能，还请你们给许家留几分颜面。”

虞绍珩笑：“顺手的事。”

虞绍珩不知如何回话，只低声：“是有些意外，不过，名士悦倾城，原本也是佳话。”

许兰荪幼年失怙，兄弟二人全靠寡母在族人接济下辛苦抚养，虞绍珩知他侍母至孝，连忙应：“您放心，这件事我会妥善安排，必不会有损许家家声。”

许兰荪听着，蓦地一阵长笑，双肩耸动，“这是里王渔洋的话，你用得好。”

虞绍珩这才省起，“名士悦倾城，由来佳话”是王渔在里的评语，这王渔是钱谦益的好友，编选时选龚鼎孳的词极多，龚鼎孳是名士不假，却是个闯来降闯，满来降满的“贰臣”；所谓“名士悦倾城，由来佳话”，正是钱娶柳如是，龚纳顾眉生……他这句话本是随应付，但此时想到，却是辛辣刻薄到了极，虞绍珩一反应过来，忙急切：

“学生不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