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报的人不好升迁，立功受奖全靠大案，因此，许多人事都有尽力把案大的惯——说好听的是慎重仔细，说难听了就是“罗织”，这病明清厂卫就有，古今中外皆然。如今太平年景，更少了战时的诸多顾及。

两人相视一笑，轻轻碰了一杯，蔡廷初再度开，声音微有些沉：“校长，昨晚我们扣了许兰荪……”

蔡廷初苦笑：“……校长，那时候我情报，第一个案，就杀了当年在定新睡我上铺的同窗。”

蔡廷初想了想，：“……后悔过，可自己选的路，总要自己走完。”

蔡廷初了，没有说话。

两个人都好一阵没有说话，默默夹菜啜酒，良久，虞浩霆才：“廷初，你当初为什么要去情报？”

虞浩霆看了他一，轻笑着：“你想让绍珩去审许兰荪？”

闲闲落座，虞浩霆取酒不饮，却是沿着锅边缘徐徐汤里，“梅下若锅，只怕白清气冲了红梅冷香，不过酒香却是不怕的，你尝尝看。”说着，自己夹着一箸冬笋尝了。

许兰荪在虞家走动多年，照过面说过话的官悍将多少总有一些，程序给下的人，纵然不敢拿虞家耗，但势必极尽攀扯之能事，一旦审起来，恐怕牵连太广；可这案如今刚开了，若蔡廷初直接给亲信之人过问，未免显得刻意，反而叫人生疑。虞绍珩是新人，这案的线索是他牵来的，又和许兰荪熟识，让他来办算是题中之义，只不过……虞浩霆见他默然不语，便：“你还是不想让他留在你那儿？”

我就想，一定得到我父亲伸不了手的地方去。为这个，还惹得我父亲好久不痛快，那时候，真是太年轻了……”

蔡廷初抬望了望枝的梅，仿佛有些唏嘘：

说罢，端了盅酒朝虞浩霆一示意，便喝尽了。

“那时候我从侍从室来，下到我父亲军中去当连副，原想着从低起，自己拼一份功名来；谁知待了半年，战场都没上过就被‘提’到了团当参谋——我这才知，有我父亲在，哪个长官也不肯把我放到战场上去，我这辈也就是不疼不熬个少将参议罢了。

“你这话我受不起。我也是个俗人，信的是‘丈夫世兮立功名’，不来五柳先生。‘功名’二字要拿得起，才放得下。”虞浩霆微微一笑，呷着酒：“‘不胜寒’是贵人慨，要到得，方知炎凉——冷是有的，架在火上烤也是有的。”

虞浩霆转着手里的杯，淡淡一笑：“你后悔？”

他的话刚一，虞浩霆便摆了下手，“这是你的公务，不该来跟我说；更何况，这件事还牵涉到我。若你一定要问，我只有一句话：公事只能公办。”

蔡廷初听他调侃，莞尔：“可偏偏说放得下的，大多拿不起；拿得起的，却真真是放不下。”

蔡廷初举箸时却是一叹，慨：“当年宇内初定，我们见得校长拱手江山，人人扼腕；如今看来，我们这些人才是蠢人。人生一世，功名馀事，到来不过是不胜寒，但能对酌酒——夫复何求？”

“呃……”蔡廷初蹙了蹙眉，沉了一瞬，忽而笑：“那我跟校长谈私事。”

虞浩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