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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顿了顿,有所
怀似的同苏青瑶说:“婚丧嫁娶,百年不变。好比这棵树,明朝时它在这里,清代它也在这里,掌
天下的皇帝没了,蜗居伪满洲国了,它还在这里。刀枪、炮火、德先生和赛先生,都没能摧毁它。你看,它的树心都被蛀空了,却还能靠树
活着。没准再过一百年,它还在,继续注视我们的后代。”
“丧礼还是要的。总不能死了人,往路边一丢,叫野狗分
。”徐志怀像讲了句冷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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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疼,就是饿得没力气了。”苏青瑶
转向树,“摆这么大的排场,关起门,有几个哭得真心。要是我死了,
后事最好能在一天之内解决,不给谁添麻烦。人死如灯灭嘛。”
“没有,瑶,我不是这个意思。”徐志怀似是被她打败,长长叹了
气。他心里有些话想对她说,但从没说过,一下
连恰当的措辞也找不到,万般无奈,只好低声说,“在我心里,你一直都很好。”
“志怀,我有时候会想,要是我早生十年就好了。”惊了一阵,苏青瑶开
,像在开玩笑。“如果我早生十年,没准真裹了脚,读私塾,
女红。从没上过教会女学,不会作诗,也不会唱诗,可能也不在上海,不知
世界上除了中国还有其他国家。志怀,如果我早生十年,嫁给你,相夫教
、
持家务,那样,我会不会幸福很多?”
徐志怀望着她,忽然问:“额
疼不疼。”
“那要是遇上了一个特别大的、自华夏诞生以来从未有过的灾难呢?谁也无法阻挡的灾难,像天罚一样,降下来,改变了整个世界,也改变了这棵树。”苏青瑶搭在树
上的手微微蜷曲,望向男人。“比如一
天雷劈下,将它
燃。”
大约是私塾先生在教唱诗,男孩哼得颇不着调,有一句没一句地 首 发 地 址 - - - m . e m o s h u w u 1 . c o m 唱:芙蓉如面柳如眉,对此如何不泪垂。
风桃李
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西
南内多秋草,落叶满阶红不扫。梨园弟
白发新,椒房阿监青娥老……
苏青瑶歪着脑袋,冲他笑笑:“好吧,我又说傻话了。”
“是啊,很可惜。”苏青瑶慢慢走到徐志怀
边,坐下。“曾经是那么
的一棵树。”
恰在此刻,秋风乍起。
后的楷树开始发抖,层层密密的枝叶从一
颤到另一
。
跟着,整棵树剧烈地咳嗽起来,树叶纷飞,仿佛一个时代的幕布在缓缓合拢,那么庞大、巍峨,乃至于可怖,无人能影响,每一个注意到它的人,唯有震惊地驻足凝望。
徐志怀蹙眉,“别这样。”
苏青瑶垂眸,沉默片刻,轻轻说:“其实我也想回上海,规矩少,人也没那么死气。”
“时候不早了,瑶,我们回去吧。”尘埃落定后,他对她说。
刀落下。更不必说,我们的国家甚至难以被称为一个国家。就算要打仗,也需要钱。打仗要靠钱,不然,靠人命?装备比不过,补给跟不上,死十万人、百万人都只是个数字。所以我讨厌所有全凭一腔
情谈论收复失地的家伙,勇气是最无用且最廉价的东西。”徐志怀一
气说了许多,回过神来,自嘲似的笑了下,“算了,都是无聊事。”
“要那样,也没办法。”徐志怀想了一会儿,答。“但还是很可惜,毕竟是这么大的一棵树。”
静了多时,耳畔隐约传来谁家孩童的歌谣声。夫妻二人仔细听着唱词,都猜是白乐天的《长恨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