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锦铭心不在焉地转着茶碗。

他一条一条罗列，逻辑严密，半句话反驳不得。

“修飞机。”于锦铭正经地答。“还有打飞机。驱逐、攻击、侦察与轰炸飞行。以及主修英语，辅修法俄两门外语。”

于锦铭憋不住话，同贺常君一五一十讲了，末了，甚是可怜问他：“她为什么不愿意和我走？”

“总之是要参军。”贺常君拎起筷，甩了甩，夹在茶碗上，严肃。“二月初，就日军炮击上海期间，哈尔滨沦陷，东三省彻底被日军占领……锦铭，我们有自己的日要过，不可能每天谈论战争和死亡，但今天既然讲到了，我想问你，你参军，能保证自己活着回来吗？”

“我她，”于锦铭说，“而且她现在过得一都不开心。”

他两望着茶碗，星星的茶叶碎末浮在面，沉默着。

跑堂的拿两只茶碗过来，摆上，又拎着搪瓷大茶壶斟满。

贺常君觉察他有心事，主动问起昨日的事。

没发挥好。对方走得太快，轻飘飘一句“零用钱”丢过来，他没想好恶毒话反击，人家就欠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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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我换个办法问。”贺常君筷，浸到茶碗里涮。“锦铭，你有什么能养活自己的手艺？”

贺常君将他那份咸菜也倒面里，低拿着筷拌着，淡淡：“于锦铭，你就这幅死德行，顾不顾尾——我再问你，假如苏小答应和你私奔，去南京，你预备把她安置在哪？直接带到空军眷属区，和其他空军太太安顿到一，叫她送你任务，然后每天等，要么等到你回来，要么等到遗书？你说苏小现在过得很委屈，那难变成那样，她就会快乐了？”

于锦铭不假思索：“开飞机。”

睡不着，脆起来，大清早的，跟贺常君一起去街角的小馆里吃面。饭铺刚下了一木门板，门的灶台煮着一大锅汤面，天刚亮，堂内还有些暗，贺常君便招呼于锦铭在最靠门的一张饭桌坐下。

“运气好，你次次大难不死。可但凡差一，你走了。苏小怎么办？”贺常君继续说。“你诱拐有夫之妇私奔，伯父再怎么你，也要顾及名声，肯定不会认苏小这个儿媳。苏小的父亲是大学教员，亲自定的婚事，结果女儿私奔，他颜面丢尽，必然不会再认她。你留再多抚恤金，在外人里，她也不过是个怀揣额财产的寡妇。到那时，谁都能欺负她……你想清楚这。”

“除非你放弃参军，为了苏小，改去当个政府要员，踏实坐办公室，敌人打过来了你就跟着当官的一起跑，跑到中国亡了，老百姓死光光。”贺常君倏忽一笑，似悲，亦或纯粹的慨。“但那样，你于锦铭就不是于锦铭了。”

“除掉这个。”

“人家凭什么跟你走？”贺常君反问。

于锦铭动动嘴，没说话。

于锦铭摆手，将酱油的小菜碟推给他，嘴：“死还是不死，全由老天爷说了算。你的意思，人都要死，还谈什么情。”

尽不愿承认，但于锦铭的确被那个可恶又碍的男人折磨到了。

贺常君话说得太狠，于锦铭脸微微发白。

恰在此时，堂倌端来两碗面，各两碟咸菜。贺常君端起自己那份咸菜，倒面汤里，又指了指另一份，示意于锦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