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哇哇大叫的小孩儿脸上。

他忽然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那本笔记本。她和他一样，也只用纯黑封的笔记本。中学的时候，两人还常常拿错彼此的本。

“她又赶你走是了吧？我就知！”KK骂了句什么，回到电话旁，“快去她家！我这几天就觉得她状态特别不对，但是一直腾不空守她。”

“你在陈满边吗？她手机关机了！”那是KK焦急的声音。

他草草翻过数十页，无一不是以同一个名字开。最后他甚至恍惚，这如此厚重的生之书怎么可能是写给他看？那二字本来就归属于她，也许她只是自说自话。

他拉上背包拉链，刚站起，一个陌生号码打来。

他甚至不知她休了学。

他斗胆翻下去，仿佛看到小小的她蜷缩在字里行间，手持一台老式录像机，记下那些黑白的画面。他看见她包扎过的手臂，也看见十九岁她泪的睛。有时她心情好，于是画面里现一闪的白。是猫上屋檐，或者雪在窗边凝结。偶有一两光打来，却显得她更加寂寞。

他一下心提起来，也忘记问他怎么搞到自己电话，“我不在，怎么了？”

他呼急促，再翻下去，终于第一行字映帘。

他飞奔车站。

来到接近尾声的页面，她似乎就在他面前坐着。她隔他那么近，又像天边那样远。她轻轻说：“小满，不知你跟我有没有一样的受。即，分别后的痛苦其实不足挂齿，只偶尔跟人打个模糊的照面。有太多别的东西填满这痛苦了。如何消磨时光，其实大家都无师自通。

“喂？”他还有恍惚。

KK不像会急的人，除非真的有事儿。

“这是2019年6月21日，天气晴。”她用隽秀的字写。

所以我必须一直想，一直哭，不然就会忘记你。尤其在吃了这么多神药后。”

这样的时间就像是过渡段。并且我在人生中已经活过太多的过渡段，离开你之后就是这段落。灰的，满是雪噪的。我太习惯它，所以几乎让我自己对你的思念从手中脱溜走。

她也说自己的疾病：“我不是悲伤，悲伤还算好过，因为那意味着其反面是快乐，总有翻面的时候。但我是整个空掉了，无所谓正反面，彻底烂在这里。

“小满，展信佳。我终于毕业，不知你那边天气如何。我很讨厌穿学士服，因为没有人替我拍照。”她接着写。他前浮现她气鼓鼓的样，忍不住笑了。

他还翻过一些小片段，终于明确她就是写给自己。她写他中学臭脸，写他第一次遗，写他长得有儿小帅，不愧是她的弟弟。

他合上日记，决定不再窥探下去。有什么话，她可以当面对他说来。对话必须要两个人都说下去，那才是有意义的。

再往包里掏，他掏一个笔记本。他想看看之前自己是怎么写那个关卡策划思路的。打开封，第一页空白，第二页也是空白。

她写：“大学时一直逃课，躲在年代最老的宿舍睡觉。导员及时掐断我那个苗，被押送去医院，得到一张神疾病的诊断书。于是被放回家。可是哪里有家。翅膀残破，即便一飞再飞，也呈现陨落之态，破被风穿过，我终于成为一个破烂的风筝。”

他甚至到她在咬嘴。可字迹仍然清晰整洁，没有一个字被泪开。他觉很痛，知自己讲了多么过分多么无耻的话。原来他们的灵魂的确联结着，在那最，在最开始的地方。她为何变成这样，他该是最清楚的人。很久很久以前，他就该知。

他们说这是大脑冒，吃药就会好。拜托，怎么讲得这样轻松？是大脑生癌，我的大脑要杀死我，于是哭得像坏掉的龙，座的电线都想拿来上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