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或的脑袋比季玄早起了几个小时，运转起来难得比他快：“就是一月十三号，我们回老家之前那晚啊。”

然后季玄抓住了他的手。

“不是。”季玄条件反地答。

“你好像从那晚开始一直都睡不好。”

但他始终还是季玄，六岁无意闯刑台人群、亲目睹有人因上同而被执鞭刑。他谨慎地保护着惴栗的内心，周全地维系着与荀或的关系，自卑地满足于罅里溢泻的光，不敢奢求更多。

上一个又撩又笨的人是酷刑，曾经的盛游洲因此铸错，而如今季玄的理智与情也以同样的方式被撕裂。

度假不设闹钟，放任自等一个自然醒，但荀或没料到他起时季玄竟还在睡，虽则季玄一定要比他早起是个很刻板的假设。

他好像很容易恶梦。

叫要给钱，他这是在白嫖。

荀或还未及反应，又听他喃喃梦呓了一个名字。

季玄醒时是十一十六分，照理是个会被荀或鄙视的大懒觉，但看他依旧神欠佳，荀或戏话到嘴边变成：“你昨晚又失眠了？”

“哪晚？”

季玄额前的发地贴着枕。荀或尽力让手轻得像羽，抚开季玄锁眉心。

床褥铺在榻榻米上，床一盏复古柴油设计的台灯，已被熄。

定位，心尖就在左边**下。

荀或趴在床边等季玄醒来，时而发呆时而小睡，想了很多又像什么都没想。

“‘要求’？这什么用词，我又不是在叫。”

有些问题得上问，贻误良机难保以后还有机会。

他们的窗朝着山内，太照不来，照也不甚猛烈，何况正值晚冬，日光更是惨淡，被挡在了厚重的苏窗帘外。

季玄真的要，急促地换了几气，在兽冲动爆发的临界前把荀或提了开。

就要攻目的地时防守方终于有所掣制，季玄的虎圈住了荀或的腕骨。

季玄沉默当承认。荀或停了停，接着问：“是不是因为我？”

荀或被男迷得七荤八素不仅德沦丧人还扭曲，一把环住季玄在他背上溯游从之，夸张地嘶嘶叫：“哥，你好，太了，我要死了。”

季玄应了一声嗯，撑手坐起来。

荀或了睛，从地上爬起来坐好，咬着嘴神很苦恼，像在解决数压轴难题，还是要限时完成的那。

荀或是糖里的匕首，在嘴里化开尝过甜意，猝不及防一寒光穿气穿穿膛穿心，冷飕飕血淋淋。

荀或心里一阵尖锐的疼，怎么又皱眉。

“该停了。”他说。

梦话也能带着这样丰沛的情吗，还是因季玄生来就是个情丰富的人，只是惯于掩藏，目下被赤诚的梦境剥去伪装，袒本的情。

而季玄辗转反复像癌症末期病人，想以酣睡逃避痛苦却又被痛苦折磨得无法睡。

荀或裹着床中的气，悄声爬到季玄边，借着冷冷的天光端详他的睡颜。

他也想对荀或坏事，真正的坏事。

“可是，”荀或额角有脉血在突突地，“你刚刚在梦里喊‘小荀’。”

“背阔肌、斜方肌、竖脊肌、脊下肌，”他张地说，“你只要求了这些。”

荀或照样没心没肺，一落枕便成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