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见过那样温和平静的孩，”波利闭上睛，似乎沉湎往事，“他从不可知之来到人间，像是为了受难。但人间的苦难不会损伤他的任何本质。我时日无多，只想再见到一次活着的他。”

“人类利益于一切。”陆沨微微侧过，无尽的晨晖里，一个背光的剪影，“我从未动摇过信念。”

“你们面对了我当年无法面对的一切，而你持了最长的时间，”他抬，握住陆沨的手，“人类利益于一切，谢你们让基地与人造磁极持到了最后，这才是人类获得胜利的最终原因。”

询问自己，我有没有赎完自己的罪。”他说，“但我仍然无法面对当年所的一切，只能等待死后，让上帝评判正误。”

陆沨：“谢谢。”

——答案却乎意料。

“没有一个审判者会说这话。”

陆沨直视他，语调平静，毫无犹豫：“我没有罪。”

“看着我，孩。”波利轻声。

一墙之隔的那个地方，年轻的助手在忙碌记录着数据，他们比往日更繁忙一些，仿佛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从窗望内看去，雪白的地面上横放一个透明方形柜，像晶棺。晶棺里面盛放着淡绿营养——在营养里，雪白的菌丝肆意生长铺陈，相互缠绕，

陆沨的目光停留在一片雪白的丝绒状上。

波利摇了摇。

光将它照成半透明的金晶。

陆沨看向他。

“你却活在痛苦中。”

“我听说他们开始编纂了，一百年后，人们会怎样评判审判？”波利望着东方发白的天际，那个黎明升起的地方，他的目光蕴一悠远的宁静：“有人会批判它，有人会赞扬它，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所有人都会记得它。”

那双灰蓝的睛虽然浑浊，仍然明亮，那是太过澄明透彻的睿智、善良与悲哀，仿佛能看穿世间一切表象。

“有时候我觉得你解脱了，有时候却没有，”波利：“三年过去，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你仍不能面对往事吗？”

晖光也照亮了他黑制服上暗银的纽扣与镶边，他形，着装严谨，臻于完的五官、异于常人的瞳、冷清淡薄的神无一不给过路者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新生藤蔓缠绕晨曦中的回廊，他就那样站在一片涌动的里，却又和这一切格格不。

长久的沉默里，他们看向背后的实验室。

“是，我终究无法面对自己的内心，无法认同审判的信念，”他看向陆沨，“我比不上你。”

“我曾经为审判痛苦过，”陆沨：“现在，失去他是我唯一的痛苦。”

陆沨：“您当年就是为此离开了基地？”

“不用了。”他帘微阖，嗓音平淡，仿佛波利·琼方才所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院里，走廊中，很多人都会悄悄转打量他。最后一代审判者，他上有太多未了结的仇恨与不解的谜团。北方基地里众说纷纭，有人说他死于暗杀，有人说他饮弹自尽，唯独研究所的人知，审判者永远留在了这里——却没有人知缘由。

“我没过什么。”陆沨。

浩风过山巅，藤蔓的清淡香气散在风里。

他继续：“更会记得你，孩。”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