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已经什么都知了，——从唐浩初被确诊为抑郁症的事到他小时候患过自闭的事，而这对他的冲击力甚至比那日发现唐浩初离开时还要大。他是认识自闭症患者的，有个远方亲戚家的表弟就有自闭症，虽然见面的次数不多，但每次见到他都是一个人自己的事，从来不和人，能得到他一声回应都很难，据说就算治愈了，人际往也无法和常人一样轻松自如，每次说话依然需要很大的努力。

这句话却让程昱觉得更难受。如果唐浩初能够气他骂他或者打他一顿，他反而能好受一，可对方是不会责怪别人的格，甚至不懂普通人的委罪于人自私自利，也不懂白灵清的虚伪贪婪，他是真的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哪怕受到伤害或不公正的待遇，也只会默默地积压在自己心里。

得到后再失去永远比一直未曾得到更锥心刺骨。

为自己错的事承担代价是成年人的必修课，程昱很清楚这一，却还是免不了迁怒。因为实在太痛了，超了他所能承担的极限，如果不能找人分担，恐怕会疯掉。白灵清自然逃不开程昱的怒火，她那些不安分的心机盘算也一并被程昱揭在程家父母面前，但程家父母受到的最大冲击还是源于程昱，——他竟直言对女人失望厌恶并且永远不会结婚生，甚至愿意放弃程家的一切。

那只揪着五脏六腑的手再次翻搅起来，程昱要住才不至于疼到全发颤，试着重新解释：“浩初，你听我说，我的确答应过我妈会给她生个孙，也的确在我妈的要求下陪白灵清买过东西，但我没和白灵清发生过任何实质的关

本就缓慢的语速因为服药的缘故而变得更加缓慢，他努力加快语速又重复了一遍：“……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问题。”

每个好的画面都像刻在心里一样，在脑中不断回放，而以前有多好现在就有多痛苦。

见到了程昱。

可唐浩初的表情没有丝毫动容，程昱伸手想拉唐浩初的手，却被躲开了。唐浩初甚至转动椅后退了一步，和程昱挪开了一距离，然后抿了抿嘴，似乎在努力想着措辞，半响才开说：“不是你的错。”

程昱完全不能想，因为只消稍稍一想便觉得心剧痛，那只从唐浩初离开后就揪着他五脏六腑的手始终不曾松开过哪怕一分一秒。可不敢想这事，又会不自觉地想起那些和唐浩初相过的画面，想起他在没课的时候好了饭等他下班回来的模样，想起他安安静静地听他讲公司里的烦心事的模样，想起他和他一起窝在沙发里看书看电影的模样，还有晚上给他的，早上帮他系的领带，差前为他收拾的衣……

程昱此刻就直接半跪在唐浩初的椅前重复了一遍永远不会结婚生的话，用前所未有的哀求语气求唐浩初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人生回把姿态放得那么低，但只要能求得唐浩初重新和他在一起，把自己放得再低也无所谓。

可唐浩初和他说很多话，当年甚至开同意和他在一起。他不知他说话的时候究竟付了多大的努力，不知他究竟下了怎样的决心才答应和他在一起，却还嫌他沉默寡言，嫌他什么都不跟自己讲，嫌他总是一个人默默坐着发呆或者泡在实验室里，嫌他不跟自己去见朋友，甚至着他去俱乐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