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江还是金沙江。

那边叮咣了没一阵，老婆婆就独自回来了，她坐回李白边，留杨剪一个人在隔忙活。当真一客气也没有，同样也没有戒备，李白快被好奇压得透不过气了，“阿婆，您……听得懂我说话吗？”以这句话开，他打开了话匣。

“这才是傩。”他说。

这座吊楼修在寨的，四周很静，有什么闹声都能飘上来。老婆婆显然被引了，李白站起来，从她后透窗看去，坡下的空地上聚了一撮人，中间围了团柴一样的东西。

但仅此而已吗？这里不应该是终吧。那在终是不是又有什么在等，三年之前，它能把杨剪得狼狈。

太快了，太短暂了，极轻极细的沙似的，这几年也只够他站上杨剪前的地面。

寨里的人们围着他，老人们唱，那位好心的老婆婆也在其中，歌声糙尖锐混杂，形成某奇异共鸣，年轻人们则闲聊着，笑闹着，举着手机录像。

却也不免让李白单蹦着下过最后一级台阶，抬便瞧见杨剪对自己伸的左手时，产生这许多年也不过一瞬的错觉。

“嗯。”杨剪看着那火。

破天荒了，杨剪要去凑闹，叫上李白一起。算上这天，李白生平只看过两次篝火，第一次是在大凉山，彝人的火把节，他抱着绝症病人死而无憾的心态，跟杨剪说他想去看。两人就在江滩上途径一簇簇火，也途径学生、同事、相互追打的狗、侧目的村民，杨剪始终牵着他，手心很，很，手指有粉笔磨的茧，从黄昏走到天黑，火光映红了江。

篝火？

注定要来，注定要路过，要给这个独居的老太太修一修东西，以前有着滴之恩……路果然是规划好的。

“你们刚才聊了很久。”杨剪却转了话题。

火光窜起来的时候，杨剪站在吊楼下，喊了李白的名字。

有他这个伤员拖着速度，两人没走几步山路就被老婆婆赶超了，走到篝火前时仪式已经开始。又是面，一个人在篝火前舞蹈，脸上一面，两条胳膊各上绑了三面，有背后也有……哪怕是腰和！哭的笑的慈悲的嘲讽的，这个人全都是面，动作如木偶一般有着古怪的停顿，却又多了木偶不可能有的力度，一一低，一曲一直，全都依循火光的动。

是篝火。

“嗯……那个老婆婆好像和你很有渊源，我当然好奇了，”李白把重心往拐杖上倚了倚，“原来她是波金粟的妈妈。”

“我烤火的时候查过了，”李白轻声，“扮成傩神驱鬼消灾，一很古老的祭祀仪式，正统的已经快失传了。”

暴雨时的天本就跟黑了没有两样，等雨停了，天仍是黑的，因为夜晚已经到来。这屋里却亮了，杨剪换了保险丝，修理好了电路，李白才知这座吊楼原来是有电的。他与老婆婆之间的友好也在耳背、语，以及连串七八糟的比划之后，大概到了似懂非懂。

杨剪在最外围停步，拉住李白的手臂，不让他继续向前蹦跶。

“是因为最近雨下得太大成天灾了吗？他们要祈福。”李白试探。

“她是一个人把波金粟带大的，”杨剪蓄起薄薄的笑意，“当时我也是坐在那里烤火，波金粟放了几个月的排回家，看见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