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脉搏已经鼓动到耳畔，故意的？不是故意的？都让他脸红。他躲开杨剪似笑非笑的睛，抓来他的右手，看他黑的石英表盘，“七整，你天天上课都养成生钟了？”

“早。”杨剪说，突然特别认真地看着李白。

就像是来过很多次一样。

病号服终于换掉了，阔仔容得下石膏，不过要把那筒捋顺，还得杨剪蹲在床边帮李白整理。那顿早晨吃得也相当丰盛，是李白先前惦记的油茶跟糍粑，却不是医院旁边的那家店。杨剪就近找了个铺，味甚至还要更好——未免太轻车熟路了，李白吃饱了，就着喝药，看着桌对面的杨剪用糍粑蘸着一叠柴火煳辣椒收底，总觉得这人对这片地界太过熟悉。

“早上好。”下意识说。

先前画的地图，记的路线，全都跟着那辆爆炸的车一样落荒山了，城之后的路只能凭着李白的记忆走。了那么长时间打听来打听去，并且差一步就到了，李白对自己的方向还是比较有信心的，可是路会封吗？那红面会不会已经被泥石吓跑了，转移到政府提供的避难营地？总要去看看再说。他记得那是座孤峰，比较矮，夹在两山脊之间，要走去就必须

没挠几下他就被反压回枕上，杨剪脸上一困意也看不见了，蹙着眉，摸了一把他的额，顺带摸了摸脸，李白知自己已经退烧了，剩余的症状只有咙的痛，随后就瞧见那人起下床，一边系着衬衫扣，一边侧过脸来用角看他。

背景中静静地躺着，发梢、耳尖、畅的颈线，都像透明似的，都有光。

等到那双睛在自己面前睁开，随意了，他才停止怔愣。

“起床吧，”杨剪说，“把药带上，我们下楼。”

李白笑了起来，杨剪每次起晚之后边刮胡边梳发的生死时速状态浮现前，就像发生在昨天似的。反正家离得近又不用看早读，杨老师赖床总是理直气壮，也不会抱怨同睡的那位不早叫他，只会把早餐从餐桌拿走，叼着它握方向盘。一年多了，还是没有变吗？还是说杨剪又开始失眠。李白琢磨着那房里面现在会是副什么模样，杨剪的格……应该是净的，光秃秃的？却没问，他觉得现在的自己或许有机会回去亲看看，“要不再躺一会儿？”这样说着，他趴到杨剪肩侧，把自己的重量放在上面，手放在他腰后轻轻地挠。

这让李白没法不看迷。

饭后又去了趟超市，李白要买刀，只买了一把，长刃尖，适合切西瓜。他还特意买了个西瓜来显示这把大刀的合理。杨剪却买了不少零碎，有罩，纸笔，面包巧克力矿泉，还有一条中华，一个包了手电筒老虎钳以及各尺寸改锥螺丝刀的工箱。他把它们全都放在后座，压着李白的刀刃。

两指到他的，只是蜻蜓的一下，指凑在鼻尖，杨剪把摘下的东西给李白看，原来是一睫。

“巧合而已，”睫还在指尖，杨剪打了个哈欠，“平时七一刻也不想起。”

杨剪观察，应变能力也是没得说，跟他去什么陌生的地方都不用担心饿着，也不用担心迷路。可他在这里表现的那安适劲儿实在是太烈了，车里开着导航，却经常不看，此刻连本地野过川辣湘辣的火爆辣味都吃得面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