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这词，围观的都开心得很，指着骰哦哦地叫。这词李白当然也认得，当初他还在看到的时候在旁边用铅笔写了“杨剪”。现在，他听见旁人起哄，说咱要不个弊直接跟嫂解决得了，心脏眨间就像被碾了石磨，一地往下漏，却又在听见杨剪说“还是规矩来”时猛地被塑回完整形状，重新拥有生机。

哦，没笑的还有李白。

“骰吧，”杨剪谦虚，“再喝我就得爬回家去了。”

“来，扔一把！”寸递来骰，杨剪一投，小方块咕噜噜在杯盏间，朝上的那面写了个单词——kiss。

由于离得近，李白还能听见他说的是什么。

所谓“规矩”便是，杨剪闭再投一次骰，往了投，谁的杯

尤莉莉偏巧也在这时回过来，忽闪着睫问他：“小白，我还想问你来着呢，冰好玩吗？我不会，看你哥教得不错。”

“哈哈，不信你们也跟他聊聊去呗，”杨剪笑了梨涡和虎牙，“不是我吧，年级里，甚至整个学校，除了我还有谁能跟老徐谈笑风生？除了我还有谁不是因为成绩烂或者闯了祸而被年级主任找喝茶？只能说因为我是跟老徐一样智慧的人所以他才成天喜找我聊天。”

“是，刚刚找我谈话了，确切地说是我们聊天，这是相互的，”杨剪终于正面看向镜，一脸的青涩，语速也很快，那双乌亮的睛倒是跟现在并无二致，薄薄的被冻得发红，角下长了一颗青痘，“你问老徐和我有什么好说的？那可多了去了，我跟徐海波说，其实咱俩都是这个世界上少有的正直而真诚的人，只是您正直得过分了才显得您诡异，我真诚得过分了才显得我可怜。于是我就跟他相安无事地聊了整整两节课。”

尤莉莉已经要笑昏了，那台DV机被她递给别人，重复播放这支无异于揭老底的视频。“您也太自恋了吧小杨同学。”翻的笑声中掺杂着这样的声音。杨剪大概是唯一没笑的那个，他不为自己当年的逃学行为任何申辩，只是闲闲跷起一条，膝盖对着尤莉莉，也就顺势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他低下看手机，李白又一次只能看见他的碎发和后颈了。

眉大的团支书在镜前一脸严肃地总结：“非常抱歉，由于当事人再次早退逃学，我们不得不终止本次采访。”

确切地说李白陷了沉思，又好像在梦，二，也就是五年前，这人上冒尖儿的幼稚、乖张、轻飘飘的倨傲，甚至藏在后面的某孤僻，刚刚在他前肩，却被所有人当成追忆往昔的笑料。或许完全没有恶意，但这在李白看来与恶劣的嘲笑没有区别，他冷瞧着那些人，在脑海中描摹方块屏里的那一分半，想记得更牢一。他莫名觉得当年的杨剪比现在的忧愁要少，快乐要多，虽然生活仍是苦的。那也是他永远没机会碰的年月，只是在刚刚，得以看清一隅。

说罢，谁也拦不住，他就下台阶，一溜烟跑了。

跑路，却被支们一同拦住，被迫接受了采访。

这么说还得谢尤莉莉咯？

“哎，先等等——”Polo衫寸打断，“嫂，合着这剪哥过来光溜冰啦？咱这重是聚会呢，话说回来，刚才离席那么老长时间，杨剪你自己说吧，怎么罚？是喝酒还是扔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