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理了理那绳结，踮着脚将其挂在门墙边的一枚铁钉上，又摸着壳，转朝屋外望了一。

他打了许多年的仗，铁骨铮铮，过血和汗，但想必甚少泪，是以他哭得面容有些狰狞，似乎在咬牙压着不发任何声音。

玄悯沉片刻，还不曾来得及开，薛闲已经“啧”了一声，摇，“你们怎的总把下辈甚至下下辈一块儿捆在一个人上

伤兵好半天，才压着哽咽，闷声：“同归来的‘归’，是咱们这边的风俗，家里若是有人远游未归，会编这样的绳结挂着。”

两位妇人说着话的工夫，薛闲他们已经过了桥。那伤兵似乎是愣了一下，脚不着地地驻在原呆了片刻，又默不作声地跟上了薛闲他们。

他梦游似的跟着薛闲他们走到了屋门边，却并没有灶间，而是愣愣地走到了那彩绳结旁，似乎是想摸一摸那背，然而他早已没了双手，只能看着。他看了绳结，又转了，穿过灶间敞着的门，看着坐在灶膛边的女人。

“听过，说是老李叔睁就不记得前天的话了，每天问二李一遍‘你娘呢’。”

他许多年没见过她了，似乎怎么也看不够。好半天，才不舍地移开目光，看向薛闲和玄悯：“劳驾二位，可否帮我将军牌埋在这屋前？”

有那么一瞬间，薛闲甚至以为她看过来了。不过她只是蜻蜓般从他们所站的地方一扫而过，看向了村的方向，而后又收了目光，理了理发髻了灶间。

“对，但是据说前两天他有些醒神了，就明白了自家儿哄他呢，大婶早不在了。”枣衣女叹，“原本老李叔痴愚归痴愚，还能熬着日，现在冷不丁没了盼，一个没看住，就寻了短见。”

“我……”伤兵痴痴看着灶间里裹满烟火气的女人，缓了好一会儿，，“我改主意了……军牌还是别让她瞧见了。”

“这绳结是何风俗？”薛闲问。

“到了……”伤兵的语气听起来有些迟疑，他抬手指了指路边一间不大的土屋，一共三间屋门，两间并列，一间小屋折在一旁，约莫两间住了人，一间是灶间。

“嗯……我就在这看着她和我爹娘，在门前守着。”伤兵低声，“他们见不着军牌，就总有些盼……”

伤兵无声地站了半晌，忽地看向玄悯开：“我、我听说过有一药，说是能让人把下辈也许上，我现今这样，去找来吃了还能起作用么？”

结果没听见回应，转一看，发现那伤兵有些模糊的面孔上漉漉的，不知何时已经泪满面了。

一月一换，从夏编到秋冬。

偏巧，他开时，土屋其中的一间屋门被推了开来，一个挽着发髻面容素净的女人走了来。她手指间勾着一枚彩绳盘成的结，结上串着一枚风的背。

“哎……有些事，明白了还不如不明白呢……”

“走吧，咱们过去。”薛闲。

薛闲看着他漉漉的脸，了，“行吧，你不反悔？我们埋了可就走了，走了可就不回来了，你若是再改主意……约莫也没人能帮你了。”

“李大婶不是前些年重病走了么？二李他们怕李叔过不去这个坎，借着他痴愚不识人，骗他说李大婶在县城里瞧大夫，这你听说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