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就住在湘江边上，如果追上的话，应该不五分钟就能回来，但十几分钟过去了还是没人影，我就去找，发现老爷正站在跨江的铁路桥上，低跟孟说话，于是我就往那儿跑了过去。结果一看见我，老脸一变，好像要骂我似的。接着一辆火车把我们隔开了，等它开过去，老爷就没影了。”

而此刻赵维宗仿佛与他相连，丝毫毕现地觉到了他心中涌的、对于父亲的无穷恨意。像一块千斤石压在心上，让人不敢回忆孟好看的睛。

那是张经典的黄木桌，铺了一层绿绒布，再盖上一层厚玻璃。桌上摆着成堆的课本和演算纸，却又摞得很整齐，赵维宗翻了翻，基本全是关于

赵维宗心说就算不亲近，爷爷要江孙追上去拦住，不是人之常情吗？儿的不更该拦吗？但他没吭声，继续听孟父讲了下去。

而孟又是个何其讲究的人，每天都收拾得很利索，白的校服总是一尘不染，本想不到他终日都生活在那环境中。以往来过几次，也都是匆匆地来再匆匆地走，这是第一次仔细观察他的住。

“那段时间家里有些矛盾，我父亲是前两年才被接来长沙住的，之前一直在村里田，很彪悍的那，也没人敢欺负他。农村人嘛，平时喝老鼠药之类的气话也常挂在嘴边，那天除夕夜，我们吵架，老爷跑去说要江，我也就没太在意，天气太冷，不好门。但孟自己追了去。这孩从小和谁也不亲，不知那天怎么那么着急。”

赵维宗不知，如果自己继续听这人说下去，会什么事情，于是他尽量礼貌：“您不用再说了，我听着难受。”然后匆匆逃了曾经一度向往的隔厢房。外面小院里的鸽咕咕地叫，雨后地面上呈现一翠绿的萧索，他却飞奔而，跑自家院里发呆。

“他……下去了？”

第16章

，我认真听着呢。”

想到这里，赵维宗心里更不舒服了，他想起刚才到家的几分钟，孟他爹还在打电话，于是他就四随便走了走，注意到这仄的室内，只有的写字台是不同的——夸张说，仿佛煤堆里的一座雪山。

有风来，混着泥土味，好比扑面而来的青草，把人得通透。赵维宗却又回想起方才家里的灰尘味，不怎么明显，但又十分的难以忽视，让人想起陈腐、凋谢之类的词。事实上那栋房家很多，东西摆得也很满，却没什么人味儿，连沙发上都积满了灰，似乎光照去的也很少。

“是啊，”男人平静，“孟说上就劝好了，是我刺激了他，可归结底，不是他自己没劝住吗？后来尸也没捞上来，湘江太大了，又是大过年的，警察都没几个值班，他爷爷漂哪去都不知。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儿不乐意和我说话了。”

赵维宗已然起了一层冷汗。他看着前男人冷淡又有些不甘的面容，心底升腾起一无可忍受的愤怒来，可这愤怒里又夹杂着害怕，他仿佛能看见面对江面旋涡万念俱灰、惊恐万分的孟，也能看到漆黑江里漂浮的、泡得发白的无名尸，以及某个寒冷冬夜里，万家燃起烟火，一个男孩却看见死亡。无可遏止，亦无可挽回的，彻底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