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分明与易杨保持着一段距离，可在谢锦天中，却好似粘着贴着依附着，来嘲笑他的孤立。谢锦天的话就此哽在了，往下咽了，便又堵在心。这不上不下的一气看是顺不过来了，谢锦天却又不愿就此离去，好似这便是丧家犬的姿态，将之前那些义正言辞的“不介意”都拖累成了谎言。

“那是赶的。”谢锦天微笑着，一双却仿佛长了钩，钉在易杨脸上。易杨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模样，方才似乎还想说什么，此时却又默许了樊逸舟的“代言”。

谢锦天只能下不笑地应着。

“这么巧？”樊逸舟似笑非笑地站在易杨后。

诡异的沉默就此蔓延开来，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打印的封面上。那加字下面，印着对合卺用的酒爵，两爵之间还牵了条彩线。

这便是下逐客令了。任谢锦天脸再厚，此时也已胃全无，应付几句便起要走。

锦天怎么也没想到，现在门里的除了易杨，还有另一张他不愿见到的脸面。

“西式的省心，中式的噱足，礼节一一的。”樊逸舟微笑着走谢锦天手里的策划书，又打开了，一页一页给他展示，“刚看是觉着新鲜，看多了也沉闷的，你说是不是？”

第一页是婚礼的程表，从台前三让，到共牢礼，再到合卺、结发……将每一个仪式所需要的品和礼赞的说辞都简单罗列了。第二页则详细标注了共牢礼时桌上品的类和摆放位置。第三页是新人的装束，明制的婚服，一蓝、一红，九品官服上的补，一为鹌鹑，一为海，文武相应，鸾凤和鸣。

此时，易杨终于淡淡瞥了樊逸舟一，樊逸舟这才适可而止地看了钟：“都那么晚了，留着吃饭吧？”

“总往这里跑，倒第一次见你。”谢锦天微笑着回敬。

“那不送了。”樊逸舟殷勤地替他打开门，而谢锦天一现便躲起来的“警长”此时也从纸盒里探来，期待着他的离去。

“我都给婚庆的，俗得很，给不什么意见。”谢锦天漫不经心地合上那策划书，手狠狠了封面。

谢锦天走时腰背得笔直，鞋都忘了取下

樊逸舟知谢锦天误会了，可他却乐得见到这样的误会，先易杨一步：“年前办。”

还未从这接二连三的不快中回过味来，绕到沙发前打算坐下的谢锦天就看到了茶几上摊着的一本“婚礼策划书。”左手边的沙发边几上是半杯龙井，那是樊逸舟方才坐的地方。

“准新郎有什么见？”樊逸舟见易杨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脆拉了椅坐到谢锦天对面。

自顾自地往里走，却发现他惯常穿的拖鞋已经给樊逸舟穿了去，易杨家不常来人，这双拖鞋便是他专属的了。而现在，他唯有穿上好不容易找来的一对鞋，这罩了一层的距离便是主客之分。再往里走，客厅里竟是开了空调，谢锦天怕，平日里他来，易杨都宁可自己多穿些。然而这些他习以为常的“贴”，都因着樊逸舟的来而不作数了。

这就好似图穷匕见的桥段，谢锦天明知暗藏杀机，却还不得不照着剧本推动情节，假作随意地揭开一页。

谢锦天盯着那官帽上的簪看了许久，终是一笑，宽仁大度：“有想法的，什么时候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