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见底后，长乐将碗放回，从怀中掏致的绣帕，给赵让揩嘴，赵让转闪过，再次：“长乐？你……你能和我说说话么？”

“将军请问，婢知无不言。”

她年纪不大，面容柔和，说的话却是绵里藏针，赵让听在耳中，心剧痛难以言喻，语无言，百集淤于心间，愈发气短闷。

但长乐却毫不变，笑意嫣然：“多谢将军挂怀，长乐衣无忧，相较族中其他人，已是极幸。”

这番话直到最末一个话音都仍是柔和如风，但赵让却只到扑面而来的森冷寒意，不亚于之前李朗架在他颈间的宝剑所散发，直穿肌肤血，刺骨髓。

她既悲又怒，恨意如毒蛇噬心，却又无奈带了自怜与哀悯

赵让想了一想，轻声：“你过得还好吗？”

长乐动作娴熟地舀起一汤匙参汤，往赵让中送去，赵让回避不得，只好张咽下，他的骨傲气从不惯于向妇孺老弱，即便前这不是他的亲妹妹，他也不好拒。

这问题真可算“大哉之问”了，说俗气甚至可说狗之问，赵让之后也自悔不迭，他是造就长乐命运坎坷的罪魁祸首，如今却这般轻描淡写地往她伤撒盐——

赵让摇：“无妨。你先去，不要作声，若有人问起，你就说……就说我问了你一些家中近况，其它什么都别提。”

’……”

长乐却显然以为赵让恼羞成怒，不愿直面他一手酿造的惨剧，此刻多年来受叛徒家族余孽的痛苦、悲愤、憎恶与仇恨一而，她不再作笑颜柔声细语，面对这个未曾谋面却一手将她渊的兄长，激动地躯发颤：“你真想知我过得好不好？赵让，全家人因为你人落地，只有我活下来，作你这叛贼的妹妹活下来，一个下贱婢，来服侍你，你说，我好吗？”

他声音虽微弱，语调却极定，长乐止了脚步，颇有踌躇：“但是你……”

长乐无言片刻，倏尔柔柔一笑：“将军何必对婢如此客气？您是东楚大将，还是南越君主，在上，婢却是打自懂事起便是遭人轻贱的薄命之，家破人亡，堪比蝼蚁，是婢该求将军，莫要再说什么‘血脉同源’一类的话来，将军自贬价遭人耻笑不说，旁人也要责骂婢厚颜无耻，攀龙附凤。”

赵让凝视长乐，少女五官柔媚，虽说与他有些相似，却比他要好看上几分，再过些时日，必能落成脱俗不凡的丽女。

前阵阵黑影掠过，赵让只觉后背腋下皆是汗如浆，他勉力支撑，挥手要将长乐屏退，怕自己万一不支倒地，要连累了她。

见长乐迟疑不动，赵让去嘴边的血迹，苦笑：“你现在去叫人来，我这般形状，必要追责于你，我也……护不得你，你尽量与我撇清系，总是没错。快走吧。”

长乐僵了一僵，微一咬，再次转，走到门边，听到赵让在她后低低地：“对不起……你保重……”

她目中的恨意终不是赵让再能承受，他只觉天旋地转，间甜腥难忍，猛一血，遮掩不及，直溅上长乐的裙裾，长乐惊得容失，转去开门求救，赵让急阻止：“不可！”

他看到不忍再看，转：“既是如此，就与我说说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