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贺第一次见到刘病已的时候是一个寒冷的冬夜，孩安稳地睡在襁褓之中，由丙吉安排的一位女囚母抱在怀里。

“大兄你总算醒了，你知不知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张安世低语，“父亲去世后，你我兄弟相依为命，你怎么能先行离我而去？”

张贺了，他已经学会了习惯等待，反正自从太死后，他每天活着要面对的就是漫长的等待，也许将太唯一留在世上的这一骨血照看好，以后才能安心于地下和太相见。

女囚将婴儿递到了张贺手中，张贺小心地抱着他，然而刘病已在梦中还不老实，踢踢小胖，又将藕节般的小手臂来。

“大兄你现在虚弱，还需要将养几日。”张安世劝，“太自杀，天震怒，正在追究幕后制造巫蛊之人，那些没有帮太的人也一并被迁怒，连任安都被腰斩。你现在份特殊，我想今上一时不会乐意见到你的，大兄还是暂且避开风吧。”

，我也会拼此残，再为太谋划策。

“我能抱抱他吗？”张贺无声地凝视了那张嘟嘟的婴儿脸庞一会，向女囚征询。

“我要去看看他。”张贺握住了张安世的手。

张贺的睛里重又复苏光，刘病已，他记得这个名字，太第一个孙，当足月的时候他还和太一起去看视过，长得白白胖胖，当时都说他有福相。

张安世压低声音对张贺说：“太尚有一遗孙，小名病已，就藏匿在穷治巫蛊的诏狱之中，由狱令丙吉照看。”

原来自己已经被接回张府了吗？

张贺觉得自己像在黑暗中蛰伏的蚕，经过了漫长的等待，终于将要破茧而，当他距离光明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他从狱卒中听到了大的噩耗，太在湖县被人围捕，两个皇孙皆遇害，太自度不得脱，回屋关门自尽。

张贺一血吐来，彻底沉了无意识的昏芒中。他隐约听到有人在耳畔低声哭泣，轻唤着自己的名字，再度睁开的时候，发现自己并非躺在仅仅铺了一层草的冰冷石板上，而是躺在柔华丽的床铺上，自己的弟弟张安世跪坐在榻边，双通红。

张贺努力压抑住涌上那无数汹涌的情，往事如未央里曾经上映的影戏一

巫蛊之祸,太诸位门客各规划，却无法挣脱冥冥中命运早为太和卫氏布下的一张弥天大网，皇帝、太，均成了个中棋，父相戮，人惨剧。

张贺看到刘病已手臂上绑着一个崭新的五丝绦，应该是他的祖母史良娣所编，而上面连着的确实一件他非常熟悉的旧——元狩年间张骞第二次使西域之后，他分派到遥远各国的使者从毒国带来的只有七铢钱大小的铜镜——这枚铜镜辗转多人之手，先是从刘据手中赠给张贺，又被张贺送还给刘据，最后又在皇曾孙生之后由史良娣转赠给其父刘。

“卫伉去了，当年在太府一起相依相伴的友人们都折在了巫蛊之祸，如今太也去了，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张贺摸了一把冰冷的脸，却发现自己声音嘶哑，连泪也早已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