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人见皇上作此番模样，都知生还无望，俱是满面灰败之气。

渠梁使者摇了半天铃铛，却无人前来。座中的李棠已经睁开了睛，嘴角咧开一个嘲讽的弧度，好整以暇地斜睨着他们，就像在看一群已死之人。

李棠便继续说：“太傅，天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临死前能听得一番教诲，棠死而无憾。”说着竟闭上睛，似乎是慷慨赴死之意。

天上的明月会蒙尘，心中的明月，若时时勤拂拭，当能莫使惹尘埃吧。燕时玉看着被侍卫押下去的文立端，一时犹豫了起来。

“燕小友，我在家中见那朱砂砚已褪去血，想来是祁宥心结已了，你什么时候

祁宥没有回答，只将靠在他的肩膀上，半晌，燕时玉只觉右肩泛起凉意，那绸衫早已透。

燕时玉握着他的手，心疼地肝颤，恨不得此刻就冲上去摇醒那崇恩公，恶狠狠地将他摁回去重新变成那个德望重的首辅大人。

“好好走啊，现在人家看得到你。”燕时玉拍了拍腰上的大挂件，轻声劝。祁宥心情似乎好了一，放开了燕时玉的腰，又伸过来牵他的手。

燕时玉常舒了一气，在暗环住祁宥的腰，吻了吻他的额，“我在呢。”

李棠摆摆手，那几位渠梁使者与文立端很快便被拿下，他之前好话都说尽了，此时连一都懒得施舍，疲力尽地让公公扶他下了殿，回寝去了。

渠梁使者便从袍袖中掏一金铃铛，摇了一摇，声清脆，摄人心魄。

他手心里有些汗，黏黏的，燕时玉却握得更了些，笑弯了。

两人着当时从商场里买的情侣围巾，手牵着手走在学校的林荫里，就像大学校园里最普通的一对情侣一样，下了晚课无事可的晃悠着，有悠闲的幸福。

“不好！这狗皇帝使诈！”

情势陡变。

“文卿。”李棠突然开，不知是否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神温柔了许多，娓娓：“朕记得第一次见卿，朕尚开蒙不久。朕的母家式微，从小边人便教朕谨小慎微，藏拙怯，之前的夫因此一直不喜朕，只有文卿夸朕，文行大，非池中。”

二人向门走去，渐渐地人声四起，燕时玉听见前面有人：“你晚上回寝室吗？帮我带个夜宵吧，东门的炒河粉，不加辣。”

他一时想起了大学老师讲的王明的一句诗，“我心自有光明月，千古团圆永无缺。”

文立端神暗了暗，没有说话。

这混的一晚至此终于结束。

“若李棠便这样死了，文立端又如何被砍的?”燕时玉有些奇怪，一旁的祁宥此时正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文立端，一夕之间，忠肝义胆的恩师崇恩公竟变成了通敌卖国人人得而诛之的卖国贼，他攥着燕时玉的手发着抖，眶微微有些发红。

“臣等护驾来迟，请陛下责罚！”殿外涌一群侍卫，甲胄寒光，霎时便带来了一森寒之气。

他方如梦初醒，恍如隔世。

祁宥死之谜终于被解开，二人却没有想象中的如释重负之。祁宥睛红红的，抱着燕时玉的腰不肯撒手。

不悟。”文立端摇摇，冲那渠梁使者示意：“那便对不住了。”

殿外虫鸣声四起，一圆月如磨盘悬于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