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默在程淮义晃晃悠悠的背上，听到了尘埃在天地间落下的声音。沙沙的，比雪还轻，落在人的心尖尖上，人心就像蝴蝶的翅膀，颤颤巍巍抖了一下。

程淮义在清寒的天幕下凑到苏默耳朵边轻轻问他：“我们像不像拜了父母，拜了天地？”

这个时候，程淮义租的房已经到都是苏默的东西了。苏默的房间、苏默的杯、苏默的牙刷巾。他从学校里来，带了一个装了随衣服的包就跑了过来。

“这叫什么事儿呀？”程淮义一只手抓着只糟爪举着，另一只手空空地摊在桌上。他被拿走了酒杯也不生气，温柔地看着苏默笑。

他尝了苏默的糟爪，特别好吃，于是啃两爪，喝一酒，越喝越有劲。可是苏默突然又伸手拿走了他的杯，不让他喝了。

年没来，荒地的土坟上长满了野草，在寒风里枯成萎黄的颜。程淮义和苏默用手了一些，稍微整理一个净坟的样。

苏默抿着嘴一个劲地笑，两只圆睛弯弯的，可极了：“我不喝，就你喝。”

程淮义下班回到家里，就看到苏默煮了一桌菜在等他。他也完全没有奇怪，仿佛回家看到苏默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放下包，在苏默的监督下洗了手，坐到桌边看苏默煮了什么。

程淮义和他并排在坟前跪下磕了，程淮义改了，喊苏禾“妈。”

苏默歪靠在他肩上，闭上睛，没有回答。他听到风过荒草的声音，听到远树木枝摇叶的声音，听到天穹远辽阔的声音，也听到他和程淮义心叠在一起的声音。

放望去，是冷而蓝的辽远空，还有成片成片或枯黄或黑掺霜白的土地。人在天地之间，只如一颗尘埃。

程淮义驮着他，在冻得结结实实的乡间小上一步一步慢慢走着。他们不着急，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消磨。

“我们走吧。”他闭着睛，抱住程淮义的脖，上了他的背。

程淮义和苏默十指扣，看着风卷起了纸灰，又在远扬扬洒下。

“奇奇怪怪的。”程淮义抿了酒，辣，小东西买的酒度数还不低。

苏默的睫扑棱棱地挠着他的手心，他只觉得自己握住了一只胡扑腾的小麻雀，那只小麻雀在他手里蹦蹦，想要一撞

苏默把筷到他手里，低垂着不看他：“别喝太多了。”

程淮义看着给自己倒酒的苏默，觉得有意思，问他：“怎么想起来要和我喝酒了？”

苏默将带来的纸钱拢在坟前烧尽了，寒风一卷，将残余的烟灰卷上了半空，在空旷无垠的荒野里打了个漂亮的璇儿，像死去的人无声的回答。

风也没那么冷了。

苏默更用力地抱了程淮义的脖颈，凉凉的也贴了上去，没一会儿，他们相贴的肌肤就了起来。

盐虾、卤豆、糟爪、醋白菜……居然还有一瓶酒。

之后的两年，苏默放假再也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不过程淮义已经在引溪长期租了房，开始半实习半上班了。于是一到假期，苏默就跑引溪去。等他考完，就彻底搬去和程淮义住了。

他睫颤地像振翅飞的蝴蝶，茸茸的呼扇着，程淮义看得心里的，忍不住放下筷，伸手去摸他的睛：“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