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觉得之前的话有些不妥，他顿了片刻，抬起来，脸上不波澜，不卑不亢：“但我猜错了你的打算，你并不是当真想杀孟且，只不过想借此事引开玄嚣。可你既然不打算恶事，为何要将自己装扮成恶人？”

我皱眉，回看去，只见孟且将刀刃架在领正的肩膀上，对着重重包围朗声：“我乃云和国大将军孟且，尔等杂碎速速退开，且让那妖来与我一见。”

……浮游不愧是共工的属下，想法一模一样，蠢的地方也一模一样。天下人都当我是个恶，他们却偏偏觉得我是个好人，这世上特立独行的人常常没有什么好下场，思想如此独特，真怪不得这两人一个死了，另一个也死了。

我怔愣，回看他，随后挑眉轻笑：“你原来知我此前的打算？既然知我让你手玄嚣与孟且之间的事，只是想拿你当个罪的冤大，你为何从不拒绝？”

孟且收刀，正了把脖颈上的血痕，嗫喏着便躬想要率队离开。玄嚣的视线忽然投向那人，开：“阿且，他是不是惹你不兴了？”

玄嚣嘴角微扬，语气异常的温柔：“为什么？”<

“主上。”浮游唤了我一声，却脚步不动，黑沉沉的睛一瞬不瞬地望向我，迟疑片刻，仍是开：“你从一开始，就不想杀他们，也不打算将我推去？”

孟且尚未回答，玄嚣一挥手，正的脑袋便掉了下来，仍未来得及倒地，脑袋却像球一样咕噜噜地很远，停在一个兵士的脚边，睛大大地睁着，里面全是不甘与不信。

兵士们听到他的名号先是一惊，看到他的气势又是一惊，不由地向后退了一步，便听到后传来一声叹息，如蜻蜓掠过湖面，浅得几乎分辨不清。

浮游还再说什么，远园里忽然响起一片惊呼。

他一个瞎，竟然还能擒住一个手持兵的武将，那么直直立于怒放的蔷薇之中，像是一柄锋利无比、渴望饮血的神兵，竟隐隐现杀伐果断、十年囚禁也未曾磨灭的锐气。

玄嚣一直控制着朝臣，把持着朝政，他想什么便去，比如滴血认亲，又比如囚禁孟且，事后自然有人替他善后收拾，替他隐瞒原委。所有人都并未觉得有何不妥，所有人都接受了这一切，然而这一刻，当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他们才仿佛刚刚了解了本该早就了解的事实，惊慌失措、手脚并用地逃离了玄嚣，像是逃离一个可怕的怪。

我微笑起来，淡然回答：“因为你们想什么，我都不在乎。”

孟且握着刀的手了，他摇，缓缓开：“我不会回去的，若要回去，我宁可死。”

“我跟随你，只是因为共工大人的命令，你的品如何，与我没有半分系。”浮游：“左右不过把命给你，反正我早就死了，如今只是会动的尸。”

太湖石低低筑成的假山之间，一条鹅卵石甬延伸至此，玄嚣拨开翠藤，缓步而，一个浅淡而温柔的笑容，声音是惯常的柔和，：“阿且不兴，你们就都退下吧。”

玄嚣连看也没有看这些人，抹去脸上被溅到的少许血，对着孟且一如既往的微笑：“夜里凉，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