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脸上的轻视褪去，换上一层凝重。

景，无比单调，无比荒凉——这意味着，在别人天酒地、吃喝玩乐的时候，共工大概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数砂玩，任由旷古而来的西风，一逐渐消磨完自己昔日凌云壮志。

用采鸟的话来说，便是原本一坨屎，自认倒霉吃了也就吃了，却没想到屎里居然还有毒。

我本意是叫他安静呆着，作为一个敌方内应要知自己的份，不要碍我的事，便冷着脸没有回答。

“你是来杀老夫的，可老夫也等你许久。果然如那人所说，你多疑而自大，见腾空剑被夺，就一定会来这里取老夫的命。”

共工语气平平地回答：“老夫曾与他有过约定。他的姓名，老夫不便透。”

我轻笑：“有备而来，以逸待劳，如何能称得上光明正大？”

共工却忽然转，一双黑如古潭的睛平静无波地扫过司幽的脸，随后转向我，见猎心喜：“好，传闻果然不可尽信，不愿以多胜少，你也是光明磊落之人，很合老夫的脾。比那看老夫和颛顼相争，最后渔翁得利的帝俊小儿不知要到哪里去。”

“是我大意了。”我挑眉：“那人，是指常羲？”

共工淡淡回答：“*之中与老夫法力相近的，如今不到一掌之数，你今日来此，正可替老夫留在大荒，此乃天命。”

锁链当啷作响，共工坐直，细细打量我，一脸欣赏：“竟然还这样谦虚，小辈之中，比得上你的恐怕没有几个。如此，能当得老夫的对手

共工睛微微眯起，眉目中难得一丝不悦：“老夫从来不屑于这些诡，答应他只是想要引你来此，不得已而为之。你既然已经到此，老夫便与你光明正大地战上一场。”

……当然，他若是能将右手双一起扭断，我可能会更喜他一些。

我扯着嘴角，长袍凌风飘展，声音中听不喜怒：“你知我来什么？”

我不语，扬手在司幽边设下一火牢，司幽蹙起眉：“大人？”

他是一个黑面长须的壮汉，脸庞被风沙刮磨得有些糙，手脚全都被铁链层层叠叠地缠住，神平和，声如洪钟：“帝鸿，你来了。”

“不错。”共工一笑，随即忽然手，伴着令人牙酸的骨声，毫不犹豫地扭断了自己的一条胳膊：“他在路上布了陷阱削弱你的实力，老夫用这一只手来还便是。”

因此吃了这坨有毒的屎，共工今日却还能盘坐着，心平气和地与我讲话，实在让我有些惊讶。

我讥诮地吊起角：“既然如此，你是否也已经布下什么阵法，只等我自投罗网？”

“……”我挑起一边眉，开：“此事并非你所想，谬赞了。”

不愧是当初能与颛顼争夺帝位的上古大神，确实有其独到的襟气量。如此对手，确实值得我承认尊敬。我往日与共工不熟，此时却有些喜他了。

自古英雄气短，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枭雄豪杰们大多不是没落，便是走在没落的路上。可没落了之后还要被禁锢在这么个地方成千上万年不能解脱，只要本来不是个傻，就势必会被成一个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