衿笑着抚上他的批注：“这个人啊，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沉稳了一些，内里还是这么戾气满满的——不过话糙理不糙，他说的也很有理。他果然还是介意小时候父亲喜我多一些。诶呀，李逸芝要是又给他刮什么耳旁风，他是不是要把我也想成庄公他弟弟了？”

“他看我看过的书……”衿心尖飘忽，又压下那阵悸动，“不不不，他说过他把藏经楼里的书全都扫了一遍。一定是翻到我的批注，觉得有可取之，所以闲来看看。”

他从前喜家中前辈的字书，有意找他翻过的书看，总在他批过的地方再作批，而纪明尘似乎也在步他后尘。仿佛三个人同看一本书，你一言我一语相互对答，很有意思。

话要说：

再看下去，纪明尘又写：“庄公和段叔两个，不兄不弟；武姜也不是什么好母亲，统统不是好东西。长辈怎样另说，兄弟之间不能相亲相，为了一蝇小利互相算计，品行有问题。”

衿在床上打坐练功，直到太下山。今天纪明尘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一整天都没个人影，把小仆叫来一问，才晓得他和李逸芝一门去了。

一打开床的屉，迎面就是一本翻了过半的，似乎主人家看着看着就困了，就这么敞着放下，自去睡觉。衿哈哈一笑：“谁能想得到天下剑修都想要的宝贝，云中君看完就丢床，屉上连个锁都不加。纪明尘这个懒散的，我看是改不了了。”

第十五章纪矜落荒而逃（一）

定睛再瞧，又发现这批注不似一人所作。

我写到这里，才真正觉得云中君是好老公。

前辈的评非常简短：“克己。”引用了孔的话，意思是如果三人都能好自己就不会有这样的惨案发生，是个严谨周全的人。

底下则是一本。除了内页的黑字以外，还有朱红的批注。

衿笑倒在床上：“那个’长辈怎样另说’，分明就在指咱们爹没有一碗端平嘛！看他小

比如一则，讲不被母亲喜的庄公如何与受尽母亲的弟弟争权夺位，最后将他逐国境的故事。庄公胜利后发誓：地下黄泉，永远不与拉偏架的母亲再见面。后来又后悔了。有谋士替他主意，挖条隧，最后母俩在隧里相见、和好如初，应了地下黄泉之语。

“看书很用功嘛。”衿扫了一，却吓了一，这批注看起来竟是自己从前的字迹。只是现在手断了，再也写不这样风神磊落的字了。

衿不免黯然，纪明尘果然只对自己是年少时的情谊，若了什么大事小情，他一个想到的还是李逸芝：“我果然就是个废人，什么用场都派不上。”

他胡思想一阵，自然也没有什么心思练功了，坐在床找东西吃。吃了个底朝天，又觉得很无聊：“我来这里好久，都没翻过他的房间，真是失策，让我看看云中君藏了什么好宝贝。”

小时候的他写：“父母的恩情难以斩绝，秋微言书孝，好结局。”

一个好老公，是会为你撬大大盘，还要他签名的。

纪明尘写：“什么狗的和好如初？有好过么？帮着对手要你命，就算是至亲也不能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