衿撑着油纸伞，拎着一包碎骨、一把小青菜走在堂里。孤竹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云中阁占了城北，巍峨恢廓，南城便显得凑寒酸了。这里的小路大多连地幔也铺不上，前几天刚下过几场雨，泥地里漉漉的，全是车辙翻来的泥脊。衿只能挨着街沿走，才能不脏他的鞋。他从云中阁回来后，就当了上的衣服换了现钱，但他舍不得这双鞋。他已经很久没有穿过那么合脚又舒服的鞋了，现在走路很小心。只是他每日要门赚生计，又要去医馆里照顾小醉，在这三个地方来回地连轴转，一天下来要走二十多里路，这鞋恐怕是穿不了多久。他原本手上就不宽裕，不知这样辛苦的日什么时候才是。

轻敲了敲书案，纸上写着飘逸的八分飞白：“西关无故人。”他最喜舞文墨，一笔狂草摹的是家中某个不知名的前辈文豪，当真老练又潇洒得不像个小孩。

衿：“诶呀纪明尘，你越活越倒回去了！原本还知七言对七言呢，现下七言对五言算怎么回事？云中君，你这个文化平很不行啊！”

他突然之间这么谦虚，衿也忙不敢不敢，倒是一派兄友弟恭。两人洗漱着装，一在清秋阁用完早膳，纪明尘了句“有事”，便门去了，想来要理王事昨夜暴毙一事。衿也不便多呆，自己拖着几十斤的良药想下山，结果走了没几步路就实在背不动了，只好藏了一本莫菩提，自去救人不提。

纪明尘向他投去激的一，对着夫一捶膛，豪气云：“西关，无敌人！”

“怎么到这里来了？”衿心纪明尘跟这条小巷真是格格不，若豆腐西施知与他说话

他话说就后悔了。纪明尘最厌恶别人说他不行，他一时间得意忘形，怕是犯了忌讳。自见面伊始，纪明尘都没有亏待过他，让他忘了两人之间现下云泥有别。

第三章另十年凄风苦雨（一）

纪明尘望着他，目沉如：“两小无嫌猜。”

当天晚上纪明尘就被父亲喊去，当着夫的面一顿臭骂。

完了纪明尘月下追衿，把他从云中阁东揍到云中阁西。

楚夫冷笑一声：“大少爷果然人中龙凤，的确天下无敌，天下无敌！我是教不了了！”

不想纪明尘从容：“行有余力，则以学文。”

衿大吃一惊。这句话自，意思是先学人，再学诗礼。他笑纪明尘小时候不读书，他用此作答，也算不上词夺理。衿笑：“我哥哥好厉害呀，始可与言诗已。”

想不到现如今纪明尘早已名扬天下，却还清楚地记得当初被楚夫支的恐惧，衿乐不可支，抱着肚笑死在床上。他学着楚夫的声调，对着纪明尘喊：“下一句！”

他一路想着心事，走到家门，才发现门前停着一辆车。车单辕，极是小巧轻便，车包铁，车帘上用银线绣着一只凤鸟，是云中纪氏的家徽。纪明尘原本在车后与他邻居说话，看到他来，缓缓迎上，面不善。

纪明尘颔首：“请赐教。”

不过他生乐观，想了一阵便又自言自语：“再苦的日不是都熬过来了么？现在好手好脚的，有什么可怨声载。和小醉也终于相认，以后只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