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起伏伏的故事，多少人血，多少人死，一烟的时间便讲尽了。陆玉典动动袖，松活松活手腕，好像要似掸掉烟灰那样掸走所有不快的东西。“同苏纪青的供词差不离，”他淡淡地笑，“他还是想保你的。你在他那里是个无辜受牵连的学生，他于心有愧，于心不忍。不过这样一来，我要救你就好办多了。”

国事多艰，不通民生疾苦，与国之蛀虫等类……怎么今日偏偏要我缩回去当那没心没肺的米虫了呢？晚了，我告诉你，晚了。从我遇见你的那天起，就是晚了。你有那么多次反悔的机会，为什么偏偏要等到今天才后悔？”

这不该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但那个人一来，所有的私情暗恨、说不清不破的心事都来了，怅来了，愁来了，千万绪都来了，倾山倒海一样来了。顾青让低下不看他，盯着自己脚尖，恰恰瞧见地板上裂了一条，衣线那么长、那么，偏偏就隔在他们两人中间。一直以来他们之间都隔着这么一条线……举足可越的线……王母金钗袅袅的一划，凡人兴叹的银河，不可求思的汉……他忽然心里一酸，几不可闻地：“我告诉你就是。听完了便走罢。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故事。”

顾青让的前一阵发昏，昏昏的房间，昏昏的月亮，缺了气血。陆玉典朦朦胧胧的声音笼在他耳朵外面，带悲伤地哄他：“从来都是你想什么就什么，知会我一声都不成吗？我连一个知真相的权利都没有么？”

“……原本应该给他们发信号的同志了意外，情况急，苏先生只能找我上。那时候我还不知他们给我的东西是什么。但苏先生告诉我，此行虽有风险，前途未卜，然一旦功成，救的便是不知多少同与无辜百姓的命。我答应他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今天。事败至此，也决无悔意。”

顾青让一下扬起，冲他叫：“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我不要你来蹚这摊浑！”陆玉典终于笑了声，角仿佛开了一串铃兰，是数日里难得一见的轻松愉。“我不是

烽烟遍地的年月里，年年月月都有这样的故事。血上了的青年，报国无门，走投无路，然而总还没有被现实的铁倾轧至死，聚在一起要从荆棘中开辟一条救国之路。那年新思想新主义跟遍地的军阀寇一样多，革命的呼号更是从来没有停过，风转，革了这个的命又该去革那个。然而顾青让兜兜转转，终于是找到了那个在他看来值得为之举赴死的真理。起先只是跟着发传单，在学生中搞搞宣传，组织组织□□闹事，再后来有了机会接到真正的，但也只是远远地仰慕着，忱却鲜少亲近。

苏纪青是留苏归来的年轻学问家，为报社撰文，对顾青让来说是亦师亦友的人。何瞬生在军政府任职，但为人孤直耿介，与上司政见不合，是以不受重用，与苏纪青乃是义气之。南边两党联合要推翻虚有其表的军政府，苏纪青成功策反自己友人，并说服他提供自己原岗位上的情报，组织营救陷大狱的战友，其中包括一位著名的文艺工作者、同中的一面神旗帜。然而大事未竟，自己倒先折了去。顾青让在他们的计划中只是微不足的一环，一个意外曲，那时他知的事情甚至还不如狱后接受审讯时了解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