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喜。

昏沉沉地抬看了看祭坛上位置未曾移动过的祭品，他习以为常地把目光又收回来，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他开始打扫堆积了一整年尘灰与落叶的山神庙。

那辆小竹车，已经废得不成样了。

黑暗与寂静在夜里无尽的蔓延。在那无尽的虚空之中，终于化了大山的神灵的影。

然后他疲惫地走到山神庙后的大石旁——路上的这几天都未能好好地睡一觉，他实在是困顿极了——抖开特意带来的一件旧棉袄裹在上，他倒蜷在石上开始睡觉。

下午的时候他下了山，三舅妈料到他又上了山去，觉得不可救药地长吁短叹了一番。待到他将这一年打工省下来的工资从贴的衣服里摸来，不太厚的一叠红票，递给她。她便戛然而止，欣喜数钱而去。

将山神像的红布洗掉盖回去之后，他拨开庙角落里那堆枯黑的叶和压在上面的小石，捧下面他送给山神的竹编的小玩意儿来。

他迷糊着坐起，霜便化成从他额前面滴下来。但是奇怪的是并不寒冷，也未曾有痛和骨酸疼。

11、11

然后他愣了一下。

他拍了拍自己上的棉袄，觉得手下冰凉，好似也拍到了一些霜，又像没有。他摇晃着站起来——因为这几天来路途艰难，又吃得少，刚醒时便有些眩与迷糊。

大河老老实实地将那裙从行李里翻来，是用塑料袋包裹，打开是条翠绿的布裙，长长的一直拖到脚踝。

他固执地钻研那辆车，想在它破破烂烂的基础上添些竹叶，修补原样。埋苦到晌午，冬日里微微有些发的光晒在他肤黑亮光的后颈，不知为什么被急了一冷汗，仍旧毫无所获。

然后就这么简单地平静地，只隔了一小会儿，就轻轻地打起了呼噜。

“这个要这样拧开喝。”他对着黑暗的空气说，然后替山神拧开了橙的瓶盖。

另一只手端着那瓶拧开的橙，横看竖看研究了半晌，他喝了一，然后在黑暗里眨眨睛，觉得甜得有些过了。

他坐在石边，扬起一边翠绿的袍，温柔而悄无声息地盖住了大河。

第二天早晨，大河的发上都结了霜。

像是耗或者是其他什么小动啃的。整个车得几乎看不个形状，四个小掉了三个，就一个缺了个小坑的还可怜吊在上面。

几袋糖，一瓶橙，几只形态各异的草叶编的蝴蝶。

他自己是不会挑裙的，前几日临要回乡的时候，记起秀秀的嘱咐，转了好几个大

大河捧着那辆小车发了一会儿呆，觉得有些伤心。

一年未见，秀秀好似也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那两细长的辫，秀气的眉。低着轻声说话的时候，谁也猜不她在想什么。

接着凑上来的是弟妹、秀秀，以及村里一群新长来的半大娃儿。娃儿们围着他嘻嘻哈哈，疯抢完糖之后又缠着要问话。大河嘴拙，描述不那外省的绿绿，并且除了工作就是待在宿舍，实在无阅历可言。不多时那些娃儿又散去了，大河又去弟妹聊了几句，那两个便鬼鬼祟祟地退走了。只余下他与秀秀。

“大河，”她轻轻说，“我听你妹儿说，你给我带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