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提着灯到山下驿馆，袁礼贤喜静，自己一人独居，秦昱再恨不能袁礼贤赶归西，也不敢怠慢了他，把他安排在竹篁幽。

秦昰那会儿才刚四岁，被秦显牵着，只要学着他的样就成了，这么长一段祭天的路，礼服礼冠这么重，秦昰摇摇摆摆走得累了，被秦显拎起来抱在怀里。

小安一见这样，赶领人退了去，满面忧，还把门给轻轻阖上了，秦昰这才抬看一卫善：“我是不是一定要当皇帝？”

卫善看着他脸上不安的神情，扭动几下，低得更低了：“袁相胡相都是这么说的。”两位授业的师傅，话里话外都是这个意思，就算胡成玉没有摆明车站在他后，可意思他却能知到。

卫善心底刹时柔了，上辈她没能见到秦昰长大，这辈可以想见，他会长成一个俊秀的男儿，如今他的眉目间就更像姑姑，一双睛尤其相似，越是长大，跟正元帝的相似之就越是少了。

夜得化不开，清虚测算天象说这几日是最好的时辰，可他们初到泰山时，天上夜夜都缀满了星星，这几日却云遮月，半星光也不见。

天，行中已经停了酒，主们吃素，下人自然也一样跟着吃素，卫善摇摇：“你去预备个砂锅，我要到昰儿那儿去。”

卫善伸手扶在他肩上，秦昰还显得不好意思，都这么大了还跟亲昵，却又愿意亲近卫善，听见卫善发问，睛却又显茫然的神情来，盯着殿中烛火，半晌都没法开：“我不知。”

她放柔了声调：“那昰儿想么？”

秦昰脸上还是那付腼腆模样：“没有人跟我说过，”他飞快的看了卫善一，又低下去：“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卫善领了人，前后上十几盏灯笼，这才能照见去路，披着斗蓬往秦昰住的松涛阁去。屋里灯火未熄，秦昰还在背明日的仪程，一见着卫善就笑，很有些不好意思：“来了。”

卫善笑眯眯坐下来看，秦昰不穿礼服，只着礼冠，当真在卫善跟前演了一回，就怕明日人多怯场，错了一步都不成，秦昰坐下来歇一歇，看着卫善：“大哥怎么就不怕。”

秦昰已经懂事了，就是原来不懂，这几年里袁礼贤胡成玉教了这么多，他也懂得了，他捧着碗喝汤，脸上还有些小儿的稚气，放下汤碗来，垂下眉，似有话要对卫善说。

卫善面微变，一把握了秦昰的手：“谁对你说的？”

窗中莹莹一星灯火，秦昭孤而来，劝他改过主意，明日

秦昰低下去：“我记得大哥。”十岁的孩，也不是全不解事了，他和秦显原来多么亲近，这个大哥把他扛在脖上玩闹，比起正元帝，秦显与他更亲近。

卫善望着他的睛：“你还记得和大哥亚献的事？”

他明日要穿的冠服挂在殿中，屋里满了灯，小安正在模仿礼官，几个小太监一字儿排开，充作文武百官，殿中摆上圆桌，圆桌上摆着几碟心充作供果，卫善一看便知，他这是在演练明日的亚献。

秦昭正可避过官员往屋中去，两边斜竹丛生，地上铺了一层白石，是个极为清净的所在，可地上白石被踩踏的黑泥，此地才刚送走一批官员，袁礼贤再想清净，也清净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