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拉了半截而不是全，是因为拉来的这半截已经完全足够了。

天上圆盘苍白的光线下，唐临和萧白一个站立一个半蹲，在茫茫的海中彼此相对。他们中间的地面上破开一个大，有半黑漆漆的人形从大中歪了来，浑缠满草细长发白的须。

“这是……”他刚说了两个字，便闭上了嘴，继续安静地用力将那东西从地底下往外拉。唐临看了片刻，伸一只手来，朝着足下的地面一土光芒。那光芒落地无声，生满草的地面却随之裂了数条沟，这下萧白拉动那东西的动作便轻松得多，不一会儿就将那东西拉了有半截上来。

“……我也没有。”萧白小心地打量了那人形片刻：“好像还是完整的，也没有朽烂。”他思索了一会儿，忽然伸手去摸那个人形的脉，唐临一惊，还没来得及阻止，萧白已经目光灼灼地抬起来：“这个人活着！他没死！他——他还有心！”

萧白手上的动作便不免顿了顿。

半晌，唐临突然说：“我没有闻到臭气。”

大约因为外界此刻正逢着月圆，琅嬛仙境里那圆盘上散的光也极亮，那东西刚刚现个廓，二人便已经借着那光将它的模样看了个清楚。

唐临看了他片刻，轻声对萧白说：“……埋回去吧。”

而前的这个“人”却偏偏活着，有呼，有心，尽他的耳鼻里都满了草的须。

然而这样一来事情似乎变得更加可怕了。一个正常的活人——就算他之前是活着的吧——上生满了朵又被埋在了地里不知多少年，怎么可能还继续活着？

始用力，试图抓着草把它们往外。谁知那些草看着细弱，扎得却异常顽固，也极韧。萧白是已经结丹的剑修，虽不曾刻意炼，手上的力气也远超凡夫，如今使力拉来，却没能把草，反而是草下埋着的那东西被一带了起来。

他直起，扫了一周围绵延无际的海：“这么大的海，也不知下面埋了有多少人。”

“他还活着。”第一次，萧白没有遵照唐临的话去，反而调般地重复了一遍。

唐临没有注意到萧白刻意避开了“妖怪”这样的词，他看着那个人形的东西一被重新掩埋回土下，垂下低声说：“不算妖，也不算人，他与这些共生——不，不算是共生，他也许只能算得上那些的……料？容？反正……怪不得那些里除了妖力还有怨气。”

萧白沉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把那人重新埋了回去。一边埋，他一边问唐临：“这个人是不是……是不是已经变成妖了？”

唐临这话说得极轻，却听得萧白眉一皱：“不可能吧？一个人才多大，河仓府就算每年一次采节，采节上也不过选得五六个人。一年五六个两年十一二，就算这些妖在这

“他已经不是人了。”唐临声音低沉地说，不自觉地又咂了下：“你不能用人的标准来要求他……把他埋在土里才是对他好的。虽然他还维持着人形，可实际上更像是植，你想他活，就埋了他；想他死，就把他这么摆在外面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