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塑的菩萨上已不见彩绘，了灰败的泥胎，可菩萨那悲悯众生的目光却不曾改变，半阖的睛望着游夙，似带着不忍与怜悯。长安那些宝殿之中的菩萨大多塑着金，在不绝的香火烛光和诵经梵声中慈悲地聆听着官贵胄们的祈愿，但游夙从来不信，他只信自己。

灵寿县虽说离太原郡有两日的脚程，可仍在并州治下，街上偶有府兵来回巡查，近来灵寿的百姓对此也见怪不怪，倒宁愿官府再多派些兵丁驻守巡防，连朝中的雍王都在太原遭遇不测，人心惶惶之势也在所难免。

“我自知行事狠厉乖张，怙恶不悛，至西北后，更是满手鲜血，若以佛法论，夙此生已是罪业重。若诸天神佛真的有灵，若因果报应之论实存，那就请将妙的一概罪过惩罚都降在我上，我来替他担。”

游夙脸未变，可手却极快，他旁卫士的佩刀，几乎就在一瞬间，其中一个突厥人已被割断咙倒在了地上，鲜血溅上了游夙的衣袍，立刻就洇没在了墨之中，难以分辨。

典肆边上是一家金银行，掌柜引来送往数次，见那老妪仍在原地，左右下也没客人，他便上前几步问：“老夫人，

若在从前，游夙有十百方法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此时游夙却全然没有耐心，他将沾了血的刀抵在那人的脖上，面无神情地：“现在可以说了吧？”

多少，可次次都让他失望。游夙一黑衣，他向来喜洁，可此时他领的一截绛纱中单上已经染了一圈涸的汗渍，五六日下来他都不曾合过，更遑论沐浴换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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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从庙中撤来时，正有另外几名朔方军士押着两人往此而来，那两人皆被五大绑，嘴里还着布团，为首的卫士禀告：“郎君，卑职几人在搜寻时无意中发现了他们，见他们形迹可疑，又说着一嘴突厥话，想那城中官军正四搜查突厥人，卑职便将他们带至此。”

游夙神冷漠，他冷地瞥了一那两个突厥人：“因雍王一事，并州刺史四在抓突厥人，你们可是在躲官军？”一路上游夙思量许多，李泱从未与突厥人有过瓜葛，这场刺杀来得太过蹊跷。

从前游夙既是不必也是不屑于求神问佛，但此刻他却不由地将些许希冀寄托在了这尊泥菩萨之上。

在这破败不堪早已无甚供奉的小庙之中，游夙静静地回望着那尊积灰的佛像，想他自小荣万千，后又权势在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要是自己想要的，无论是抢是夺，游夙总能得到，可唯独一样，确是苦求不得，而下他不知那人在何，更不明他死生与否。

老妪在典肆前来回逡巡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要去，皱着两稀疏的眉时不时地低看看手中的小布包，又抬望两敞着大门的质库，可就是不去。

剩下的那名突厥人大骇，同伴温的血落在自己的脸上，激发无限恐惧，似是被游夙的残暴所撼，他张着嘴却发不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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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卫士扯下了两人嘴里的布团，但他们相视之后却默不作声，其中一人警惕地看了游夙，又低不语，似是好了绝不开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