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转了门。

隐隐约约听见下人解释：“这参茶是秦爷特别叫备下的，说给肖老板您嗓……”

容嫣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两望着天板。

看着他人起朱楼，看着他人宴宾客。

容嫣一呆：“

发作起来。一想起那金老大，只觉又是鄙厌又是痛恨，死也不想再见青帮那些人的嘴脸。容嫣翻了个，扯过被遮住，不再理会秦殿玉。

远远的听见肖碧玉提尖了嗓：“……谁送来的？我说过我不喝！呆会儿赵将军请吃饭，我都快来不及了，还喝什么喝？”

他是比谁都着急，比谁都想再唱戏。可是，他太清楚金老大那浑人，只会屈服于大的势力，无依无靠的小人，越是哀告他越是得意，绝不会有丝毫的怜悯或义可讲。再回去求他，只怕也是自取其辱。若是在从前的上海，黄公馆的一个电话，踩扁金老大这混不费灰之力。可是现在……

肖碧玉现在是完全不把容嫣放在里了，所以倒也不象过去那样挑衅生事。如今他是红角儿，而容嫣是个吃白饭的戏，他自觉份已定，他一个角儿犯不着和小人计较。一计较就是失了份。

秦殿玉也是秦家班的少爷，从前看在容二爷的份地位上，无论如何，都还一团和气。此时的容嫣，只是一个白白签了约又无法为自己赚钱的戏。秦殿玉说了一通，心里也不耐烦起来，脸上的笑就挂不住了。笑不笑：“二爷，我这可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了。你别笑我瞎忙和。我秦家班为了请二爷你的诚意，是摆在这里了，可二爷得真有上台唱戏的意思才行。二爷您是大老板，想唱不唱戏，我们可是不敢指手划脚的。我这可是真心为二爷着急啊，只怕二爷您是清闲了，再这么清闲下去，二爷没忘了戏，可是戏忘了二爷！”

看到了月底，容嫣到帐房去支包银。

肖碧玉嘟嚷了一句什么，声音低了。就连那嘟嚷也是带着撒意味的。班主的特别，他怎么会不领情。

帐的胡大先生架着圆镜，把算盘霹哩啪啦拨得山响一通，然后：“二爷，可对不起了，您还倒欠秦家班三百五十块大洋呢。”

肖碧玉唱了戏回来，因为又卖了个满堂红，现在正是秦家班的掌中明珠，上到秦鹏秦殿玉，下至看门的阿三，谁见了他都眉开笑。下人们伺候肖老板洗浴更衣，更是跑得四脚朝天。一个院仿佛也闹腾起来。

容嫣皱眉，无限烦恼。他何尝听不秦殿玉的言下之意，他何尝不知秦殿玉哪里是真心为他着急，只是恨他好好的一棵摇钱树，事到临却突然变成了一个大包袱。之所以现在还没有彻底撕破脸，是因为秦殿玉毕竟还给当初的容二爷几分薄面，而且也还相信事情很快就会解决，容嫣这个名字终究仍会是金字招牌。至少有一件事，容嫣心里比谁都清楚知秦殿玉说的是真的。上海天津两次的临阵缺逃，会在观众心目中造成多么恶劣的影响。而且，再不登台，只怕再拖下去，不会再有人记得容嫣是谁。一个过了气的戏，要再红起来，是难如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