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信心百倍的笑脸，圆镜后一双笑眯了的睛，仿佛拿准了他一定会同意。推辞的话也就咬在间，说不。容二爷生平第一次尝到这样尴尬的境地，退维谷，只觉得那圆明黄的心佩像蜡一般，都快被他掌心的气蒸了，都快粘在他手指上了。容嫣眨了眨睛，咽了一唾沬，展颜一笑。用最不经意的动作将佩放回盒中。“东西是好玩意儿，可是……”

“不用了，坐了大半天，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呆会儿还有事儿，对不住，叨扰您这么多工夫……”

“二爷哪里话，见外了不是。二爷肯常来坐坐才好呢，呵呵呵，二爷请这边走，这边走……”

“他这打扮，不留神一望，我还以为是二爷回来了呢。”“他呀，那发是专找从前为二爷剪发的师傅剪的，连那衣服，也是去二爷从前去开的裁铺里照着的，能不象吗。”“乖乖，二爷去的地方，那可贵了。”“要不怎么说他红了，抖了呢。玩意儿学得差不多了，不该学着银了吗。”“嘿，他还真把自己当二爷了。”“哼，他也。就是这副豆芽菜的样，穿上龙袍也不象太，和咱们二爷那哪儿有得比？上好鞍他就是千里啦？”

柳儿成角儿了。柳儿抖起来了。这是华连成，容家院里，里里外外，大家私底下偷偷议论的话题。据说老爷专门请了师傅，给他置了行，还打扫了一间厢房来，让他搬了师兄师弟们住的院，这还不算，老爷这次封了这么大的一个红包给柳儿。讲话的人夸张地着手势，把一小袋的银元比划得活象满满一脸盆儿。听的人也摇晃脑，啧啧声。柳儿红了。这么多的银元，他一孤小，可怎么呢。有常识的，知容老爷事向来有分寸，摇不信，一笑而已。可一转，一个穿白衣衫的人影从那边闲闲走过，不由得直了。“那是谁呀？”

“那可不是柳儿吗？”

“不过他打扮打扮，上了台倒是真不错。我看他只怕是还要红的。”“呀，一个街上捡回来的孩，当初老爷留下他不过是为了哄着二爷兴，谁想到他真能有今天

他没说可是什么，宋老板立即堆上满脸的笑：“是，是，二爷再看看，再看看，不急。好玩意儿多了，慢慢淘。那个，二爷，我还有几件宝贝，再请二爷赏赏……”

第39章

福源斋的宋老板亲亲的一直把容嫣送到店门外，才依依不舍的了别。容嫣站在人来人往的街上，从那清幽安宁的别院乍一来，只觉边嘈杂拥挤，黄澄澄的光中尘土飞扬。他漫无目的地顺着人往前走去，却再也不敢停下来在任何一间店铺前逗留。路两旁有黄包车夫向来往行人兜揽着生意，他充耳不闻，几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低着在街上随意的走着，路上遇到国学生游行，大喊着“还我东三省”之类的号，红的绿的宣传单象丧事人家的冥纸钱一般洒，在灰蒙蒙的蓝天底下，随着灰尘一样飞扬，落在行人的上，落在行人的手上，落在行人的脚下，被踩来踩去，很快就不知是什么东西了。行人纷纷走避到路的两旁，给这支游行的队伍让一条路来。容嫣站在他们中间，似看非看的发着呆。他觉得五个指尖又又腻，仿佛还粘着那块田黄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