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康安赶到内房里的时候，正听见傅恒直着脖叫唤，又是“罢兵”，“议和”，“靖海”之类的胡说一气，竟是至死也没忘了国事军务。五个太医团团围着忙地不可开，那傅恒只顾着挣扎咆哮，也不知孱弱的病里哪还来那么一气力。四弟长安守在床边，已是哭成一团，嘴里只一个劲地叫“阿玛！”，傅恒却只是挥舞，瞪着吼：“康儿，康儿在哪？！”福康安心里一急，忙急步上前一把搡开长安，住傅恒的肩膀：“阿玛，我在这。”福长安一时不察被推地一撞上床，猛了气，才将那心酸了下来，抬又是一脸哀戚，跪在床边不停抹泪。傅恒却似依然没听见一般，自顾自地扭动挣扎不止，竟是个回光返照的光景，终究是福康安尖，见傅恒手里死攥着个明黄封的是，忽然福至心灵，忙开：“阿玛可是还有折要上？”

“过不了！不能过！”傅恒忽然双放光，咬牙切齿地，福康安心里一惊，他已经更靠了他悄声在他耳边：“你阿玛……老了——缅甸一战，其实是输了，输地一败涂地……所谓的缅王称臣纳供那是假的……就连罢兵议和，都是用钱收买来的……”福康安心中大骇，偷看了看

是笑着看了允一，不正面答话：“这个方法么保灵验的，只是不能和你们说，说了要坏事的！我得与傅夫人谈去。”“额娘如今在佛堂颂经，一贯不理事的，既是为我阿玛的病，福晋但说无妨。”福康安抿了抿嘴轻声。

公府层层叠叠占地极大，纵使福康安大步星地赶到，推门一看，里面早已没了和珅的影，一摸几上的茶展尚有余温便知尚未走远，转想追，忽然家寿一溜烟地跑过来，急：“三爷，您您快回去，老爷方才又犯急痰厥了，据说比从前几次凶险的多！”福康安脑嗡地一炸开——就离开这么一小段时间怎么就闹成这样了——当下顾不得去追和珅，怀中锦帕，提笔写了几行字，又担心没凭没证和珅一贯谨慎不一定相信，想了想又将自己上挂着的素荷包一并摘了，急一个小厮怀里：“送到驴胡同和家去，有一丝纰漏仔细你的！”说罢脚不沾地地一路狂奔回房。

傅恒象忽然定住了一般，半晌才哆哆嗦嗦地喊了声：“康儿？”福康安忙一把攥了他的手，柔声：“阿玛……”傅恒象终于缓了一气，在福康安的肩上平复下来，几个太医立即上前搭脉会诊。傅恒的却冷地象冰，如风中枯叶般凋零，那声音却意外地稳健起来：“我还有一封遗折要上，你……你务必要在我死后呈皇上——只能由你，隆安灵安都不成……我死后你要时刻警醒着‘如履薄冰’四字——这也是我家家训，咱们富察氏有今天着实不容易……”福康安心里一酸，嘴里却，“阿玛这病过了，就不碍事的——”

福康安直等众人走尽，心里对章佳世最后给他的那抹意味不明的笑有些发，却想不她会与自己有什么瓜葛，又转为他父亲掖了掖被角，命随伺的太医小心看照，便急步向耳房奔去。

“啊呀，你么，更是听不得的。”章佳氏轻轻巧巧地一笑，，“我自去佛堂找你额娘。”允也笑着纵容他的小妻，便对隆安等人：“既如此便领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