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益不响。

“我爸去日本了，安排一个人来接我上下学，我不喜他，就趁他开车的时候推了他一把……然后就车祸了。”

“你没事吧？”

“那个人还在医院里，有脑震。我爸明天赶回来。”程祝诺只是着朱的手浑微微发抖，“如果他要告我怎么办？哥？他会不会告我？”

纪轻轻的就没了。老教授说希望我住他家，帮忙照顾着他们二老。他呢就教教我学问。”

朱替自己酒杯斟满，一杯接一杯的喝。辣酒腹，他恨不得大醉一场，他有千言万语要说，端起这酒却只得将这些话痛饮。他想说的那个消息可能并不重要了，间尝尽这恩怨滋味，三杯两盏，朱想起他们兄弟在农村经历的一幕幕：一起下塘摸鱼，一起上山砍柴，一给十六村的大姑娘讨说法，一去抓氓送去生产大队，一同吃尽饿肚的苦，一同程发财的梦……四海为家，五劳七伤。相濡以沫的兄弟，即将在丁予涵的泪中相忘于江湖。

“哥……”程祝诺看到朱，眶忍不住了，“我今天……”

“我观察了一个月了，心里有数。而且他也不收我房租伙费……我觉得我是走大运了……”平益低下。其实他们三个——准确地说外加大明四个人——都走大运了，每个人都走上了人生的拐。这运气在外人看来简直是一飞冲天，攀龙附骥，羡煞旁人。然而对他们几人来说，竟是如人饮罢了。

“你慢慢说。”朱把他搂到边，看到他睛漉漉的样只觉得脑空得更厉害了。

朱将他冰凉的手包裹在掌心中。他的脑袋嗡嗡作响，发胀，疼痛。今夜并不是一个好夜晚。凉风送来，月光皎洁，浮云一瞬间全散开，前途啊钱途啊兄弟啊义气啊情啊啊……都被散了，朱的脑袋里

“你为什么要走？大明走了，你也要走……”

上海这时的季节已然变得温起来。夜里的天幕不再是漆黑一片，而是灰蒙蒙的，被远的霓虹路灯打亮。朱暗自踱步到了程祝诺的小楼前，小楼内漆黑一片，没什么动静。他觉得奇怪，朝着程祝诺的窗学了两声猫叫，等半天，未果。他们一家全去了？朱一时疑窦丛生，也拿不定个主意，便一坐在对面的台阶上。

朱太突突地发胀，他觉得自己要醉了，他觉得自己突然老了。

朱拉住他的手不响。只要诺诺没事就好。

“哥。”

他说完这段后，房间陷长长的沉默。丁予涵啜泣声终于压抑不住在房间里回，过了半晌，朱只说了句：“好的。”

“没……”程祝诺摇摇，“我妈关我禁闭，我从保姆房间窗爬来的。”

朱猛然抬。他看到了程祝诺。“你怎么了？！”程祝诺脑袋上贴了块纱布，非常突兀。

“阿平哥，那老可能骗你的。”丁予涵挽留他。

这一顿饭吃得艰难，平益隐忍，丁予涵痛哭，朱沉默。吃过洗过后，朱朝他们讲：“我去散散心。”他心里难受，想去找程祝诺聊会儿天。

他什么都没想，就这么呆呆地坐着。晚上应该去摆摊的。他不了。脑袋似乎空了一样，微凉的空气钻钻。他神呆滞地望着地上的一块黑斑，他们渐渐放大，扭曲，变换形状。